入冬后，密队的地下堡垒被裹成了一座冰冷的孤岛。
裴轩羽将最后一页情报纸塞进火漆信封时，指腹还残留着易南仙岛的海盐味，那咸涩的触感仿佛还带着月牙湾潮湿的海风。
铁炉中跳动的火苗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墙上，随着通风口传来的风箱般的声响，影子也在墙上不安地晃动。
铁山坐在对面擦拭猎刀，刀刃映出她眼底未散的疲惫 —— 三天前从仙岛撤回时，她的左臂中了流弹，此刻绷带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每一次抬手都像是有人在用细针刺入血肉。
“吴明轩的走私网络比预想的更复杂。” 裴轩羽强撑着精神，将标满红圈的海图推过去，图上月牙湾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住，那鲜红的印记如同未干的血迹。
“他们不仅倒卖军火，还在偷偷转运古墓文物。”
铁山的刀刃突然顿了顿，刀尖在某个岛屿轮廓上轻点：“高老的道观就在这附近？”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裴轩羽知道，在特密队，任何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
通风口传来风箱般的声响，送暖的铁炉又添了新煤，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却无法驱散裴轩羽心中的寒意。
她望着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仙岛老榕树下的彭萧。
他鬓角的风霜比三年前重了许多，虎口的新伤像是刚经历过恶战，那伤痕让她想起小时候他为保护自己，被树枝划伤的模样。
特密队的档案里有过零星记载，去年秋天，有伙民间组织为保护一座唐代古墓，和吴明轩的部队正面冲突过，领头的年轻人似乎就姓彭。
“这批文物最终流向了三个地方。” 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指着海图上的三个港口，“墨岛、鲁海，还有这里 ——”
指尖落在岭南某个不起眼的渔村，那里是军阀李金堂的势力范围，“听说李金堂正在扩充军备，这批文物说不定会被用来换取军火。”
铁山将火漆印按在信封上，暗红的蜡油迅速凝固：“看来你的下一个任务，要往南走了。”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仿佛裴轩羽即将面对的不是危险的任务，而是一次平常的出行。
此时的易南仙岛，风雪呼啸，清虚观的屋檐下挂满了冰棱。
彭萧正跪在蒲团上，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高老的拂尘扫过他带来的绒布盒，檀香在冷空气中凝成细雾，弥漫在古朴的道观里。
那盒子是出发前，军区门口一个戴毡帽的陌生人交给他的，对方军装袖口绣着特密队的银线鹰徽，只说 “务必亲手交给高老”。
彭萧当时捏了捏盒子的棱角，坚硬的轮廓像块宝石，却想不起自己和伙伴们用命换来的珍宝--鸽血红。
当时从冰火谷回来后，鸽血红最好的“藏身之处”只能放在军区总司令身边。
只有裴如贝能镇得住，要不局势然必定不好掌控。
“这东西本就该回仙岛。” 高老的声音苍老而庄重，他打开盒子的瞬间，窗外的雪光恰好涌入，将里面的鸽血红映照得如同跳动的火焰。
彭萧猛地抬头 —— 那色泽像极了古墓暗河里的血色玉印，只是体积缩小了数倍，在锦缎上流转着奇异的光，仿佛有生命一般。
“之前在冰火谷血色玉印凝炼成的鸽血红虽然透亮，但...” 高老的手指轻轻拂过宝石表面，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上古灵脉凝结的血气，遇仙岛地气才会显出本色，会愈加清澈有灵性，能给拥有它的人能量加持。这鸽血红，不仅是一件宝物，更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关键。”
彭萧的喉结动了动，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在古墓中厮杀的场景，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古老的砖石。
道观外的风卷着雪沫拍打窗棂，发出刺耳的声响。
高老将绒布盒锁进樟木箱，转身时目光落在彭萧肩头：“你可知为何非你不可？” 彭萧摇头，他至今不明白，那个军区的陌生人为何笃定他能安全抵达仙岛。
高老却指向墙上的《山河社稷图》，图中古墓与仙岛被一条虚线相连：“因为守护这血脉的，从来不止一方。从古至今，总有人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秘密，而你和裴轩羽，都是其中的一员。”
“裴轩羽……” 彭萧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三年，每一次默念都像是在心头剜了一刀，“她真的和这些有关？”
高老的拂尘在他头顶停住，雪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当你在古墓看到并蒂云纹时，当她在仙岛避开你的目光时，两条线就已经开始缠绕了。
你们的命运，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交织在一起。”
特密队的电报在午夜抵达，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地下堡垒的寂静。
裴轩羽披着军大衣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岭南的海岸线，仿佛能触摸到远方未知的危险。
铁山刚从审讯室回来，皮靴上沾着未干的血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吴明轩的副官招了，他们在找一枚能号令旧部的兽首，据说藏在某座唐代古墓里。这兽首一旦落入李金堂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炉火突然爆出火星，映亮地图上标注的古墓位置。
裴轩羽想起彭萧虎口的伤痕，想起仙岛老榕树下他紧握的那半块 “并蒂云” 翡翠佩。她的那半块此刻正压在抽屉里的情报袋上，与岭南的电报形成奇妙的呼应。
“准备一下，” 铁山将新的任务简报放在桌上，封皮印着银线鹰徽，那象征着特密队的荣耀与使命，“去查清楚那座古墓的位置，别让兽首落入李金堂手里。”
裴轩羽点头时，窗外的雪正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秘密都掩埋在白色之下。
她不知道，易南仙岛清虚观的樟木箱里，鸽血红正与并蒂云裴翠佩隔着时空共振，而彭萧贴身藏着的地图上，属于她的那片区域，已被高老用朱砂轻轻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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