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维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这本账本会在此时出现。
“陈总监，”他强作镇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
“是保住黎氏，对吗？”陈映站起身，走到窗前，“可惜，我对这种合作没兴趣。倒是江总……”她意味深长地说，“最近是不是太心急了？”
江维德额头渗出冷汗：“你什么意思？”
“比如今天突然收回贷款的债主，比如无故撤资的股东，再比如……”她转身直视江维德，“黎明月获得的这个奖项。”
空气仿佛凝固了。江维德干笑两声：“陈总监说笑了。这完全是黎小姐凭实力获得的荣誉。”
“是吗？”陈映不紧不慢地说，“那不知道江总还记不记得，1943年李秋芸获提名后发生的事？”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江维德彻底乱了分寸：“你……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林双双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日本电影协会的山田会长来了！”
山田会长来得突然，显然是算准了时机。他一进门就看到脸色发白的江维德，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江总也在啊。”他用流利的中文说，“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陈映将账本收进抽屉，起身相迎：“山田会长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当然是为了明月小姐的获奖而来。”山田笑眯眯地说，“本来想等明天庆功宴再说，但实在按捺不住。毕竟，这可是华人演员首次获得此殊荣啊！”
他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这是协会特意为明月小姐准备的礼物。”
陈映接过锦盒，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一枚金光闪闪的纪念章，上面刻着“远东电影节特别贡献奖”的字样。
“太贵重了。”她不动声色地说，“这份荣誉，明月受之有愧。”
“哪里话。”山田环视四周，“明月小姐天赋过人，又肯刻苦钻研。我听说她最近在研究南洋的表演体系？很有意思啊。”
这句话里的试探意味再明显不过。陈映看了眼仍坐在一旁的江维德，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是啊。”她不动声色地说，“明月一直对各种表演流派都很感兴趣。山田会长如果有兴趣，明天庆功宴上可以跟她多聊聊。”
“那敢情好。”山田点点头，“对了，听说贵公司最近遇到些困难？如果需要帮助……”
话没说完，外面又传来动静。林双双领着藤井雄一走了进来。
“真热闹啊。”藤井环视一圈，“看来大家都想第一时间向明月小姐道贺。”
陈映注意到他进门时跟山田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藤井先生能来，明月一定很高兴。”
“应该的。”藤井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不过我更想跟陈总监谈谈。关于南洋的那些往事，关于威廉姆斯的遭遇，还有……”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关于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江维德如坐针毡，山田会长眯起眼睛，而藤井则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就在这时，黎明月推门而入：“母亲，我听说山田会长……”她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没想到房间里会有这么多人。
“明月来得正好。”山田立刻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我正要恭喜你呢。这次获奖，可是为华语电影争了光。”
“过奖了。”黎明月落落大方地说，“这都是托了母亲的福。如果不是她的指导，我不可能有今天的进步。”
藤井若有所思：“是啊，陈总监的眼光确实独到。就像当年的李秋芸一样。”
这句话让书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黎明月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陈映。而陈映却像没听出话中的暗示，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诸位明天庆功宴上再详谈如何？”
送走宾客，黎明月终于忍不住问：“母亲，他们是不是……”
“别多想。”陈映轻轻抱住继女，“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等黎明月离开，程砚之从暗处走出来：“他们这是要来个瓮中捉鳖。”
“是啊。”陈映冷笑，“先是制造财务危机，再用获奖为诱饵。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乖乖就范。”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陈映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要演这出戏，那就让我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个锦盒上。山田送来的这枚纪念章，分明就是一个信号，一个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信号。
第二天一早，黎氏影业就一片忙碌。大家都在为晚上的庆功宴做准备。林双双带人布置会场，梅伯负责节目安排，就连平日不露面的老员工们也都自发来帮忙。
“夫人。”老周拿着宾客名单来请示，“现在报名的人越来越多。光是记者就有二十多家，还有各大影院的老板、剧组的投资人……”
陈映正在翻看昨晚收到的威廉姆斯账本，头也不抬地说：“能来的都让他们来。”
“可是……”老周为难地说，“咱们准备的场地恐怕容不下这么多人。”
“换地方。”陈映合上账本，“就定在华光大戏院。”
“华光大戏院？”老周吃惊，“那得花不少钱……”
“值得。”陈映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群，“这不仅是一场庆功宴，更是一场战役。”
正说着，林双双匆匆跑来：“夫人，出事了！”
“怎么了？”
“永盛那边放出话，说要举办另一场庆功宴。就在咱们对面的永兴大酒店！而且……”林双双压低声音，“他们请了好多日本电影界的大人物。”
陈映冷笑：“果然。”她转身对老周说，“去，把咱们的节目单改一改。”
“改什么？”
“加点新内容。”她目光闪烁，“就用明月最近排练的那出《游园惊梦》。”
老周还要说什么，外面又传来骚动。原来是几家报社的记者提前来采访，说要拍摄黎明月为庆功宴彩排的照片。
“让他们等等。”陈映对林双双说，“我先去找明月。”
来到排练厅，黎明月正在和几个演员对戏。看到陈映进来，她立刻迎上前：“母亲，《游园惊梦》已经改好了。您看……”
陈映看着继女认真的样子，心中一暖。这段时间的磨练，让黎明月不仅演技更上一层楼，为人处世也越发成熟。
“很好。”她轻声说，“今晚就用这个。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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