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若有所悟，“娘娘说的有理，但她自个儿在桂园的表现着实是蠢笨。”
程明姝颔首，“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陈美人当日的举动看似愚蠢，实则也是精心谋划的。”
“她特意让宫女去御膳房打听桂花入膳的做法，还想尽办法探听陛下的喜好，这里面花的心思可不少。”
“只是她运气不好，遇到陛下心情不佳，又没有应对好才失手。”
若是陛下心情一如平常，指不定那晚的侍寝人选就是陈润润了。
莲杏忧虑不已，“看不出来陈美人居然是城府极深的人，主子，那咱们日后可得小心应对了。”
程明姝没有否决，“无错，咱们的确要小心应对。”
陈润润和明刀明枪的晏依玉不同，她更擅长伪装柔弱，喜欢使些阴损诡计。
此次她没有得手，定不会罢休，必然还会有下次。
日后还得多多注意。
程明姝眸光流转，未雨绸缪道：“碧萝，无论如何在流云宫安插我们的耳目，务必要掌握陈润润和陶梦晴的动向。”
“是，主子。”
……
一大清早，程明姝尚在睡梦中便被殿外传来的欻欻破空声吵醒。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十分不悦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么吵？”
帐外的莲杏赶忙走进来，轻声回答：“主子，宋佩英才人正晨起练剑呢。”
“奴婢怕搅扰主子美梦，也去提醒过，但宋才人的丫鬟岚缨说宋才人喜爱剑术，每日都会在卯时晨起练剑。”
宋佩英是晏依玉特意安置在景仁宫侧殿的，其中缘由不难猜。
她家世显赫出众，自有一股傲气所在。
晏依玉忧心自己掌控不好宋佩英，索性就赶她来景仁宫，也好恶心恶心程明姝。
若是女配明姝本人，自然会忧心忧虑该如何对待宋佩英。
既不能交恶，免得她以家世压人。
又不能交好，以免她踩着自己承恩获宠。
然而程明姝可不是一般人，她有自己的计策。
凭什么要自己陷入烦恼纠结？而不是让宋佩英去纠结该如何与自己相处？
她程明姝要牢牢掌握主动权。
“将本宫的外氅拿来。”程明姝吩咐。
莲杏疑惑：“主子要起身了吗？”
果不其然是宋才人打搅了主子清梦，前段时日练剑特意挑了个离得远的位置，今儿偏偏就在殿外，生怕搅扰不到主子。
太可恶了。
程明姝点了点头，“起，但只起一会儿。”
她披上莲杏递来的锦绣外氅，怀胎数月的身材并不臃肿，笼在宽大的外氅里甚至有些弱不胜衣。
程明姝步出景仁宫主殿，来到廊庑下。
清旷庭院里，只见宋佩英一身红色劲装，矫健的身形少了京中贵女们大多展现出的柔美，充满了稀缺的力量感。
她手持三尺青锋，软剑如白练，在晨光照耀下闪烁寒光。
手腕翻转，脚步轻盈，移动间似有疾风相随。
剑法施展开来，那软剑便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融为一体。
剑在空中划过，时而如灵蛇出洞，迅猛灵活。
时而似蛟龙入海，气势磅礴。
宋佩英整个人沉浸在剑术之中，动作一气呵成，矫若游龙，将宋家剑法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
依程明姝的视角来看，若不是穿进书里，她认为宋佩英是最适合登上凤位的人。
她有卓绝家世，可以辅佐谢临渊。
她熟读兵法，聪颖过人，可以做个开明的一国之母。
她擅剑术，必要的时刻不仅能保护自身安危，还能为谢临渊而战。
但成也家世，败也家世。
宋佩英争夺凤位的失败，很大原因是她的父亲。
庭中练剑的宋佩英亦注意到廊庑下的程明姝，但她并没有停下来。
而是选择继续专注地将一整套剑法练完才收剑停歇。
程明姝见状，动作优雅地拊掌，“宋才人好身手，本宫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宋佩英抬起下巴，她本就明白自己剑术高超，把京中包括军营里的所有人算上，能比过她的人屈指可数。
她心中自有傲气，便没有谦逊地回“娘娘过誉”。
可转念一想，她现在不再是辅国大将军之女，而是后宫里众多嫔妃里的一人。
且还是位分不高不低的五品才人。
程昭仪位列九嫔之首，再怎么说都是二品。
她不答话便是对程昭仪不敬，宋佩英可不想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娘娘过誉了。”
程明姝因被吵醒的不悦尚未完全消散，且适才宋佩英良久才给出回复，也让她颇为不爽。
她面上噙着笑意，看似随意，实则暗含锋芒。
“宋才人晨起练剑的习惯倒是不错，但卯时旭日初升，寒冷料峭。”
“可别为了练剑，染上风寒了。习武本意是强身健体，宋才人千万别本末倒置呐。”
程明姝的话语粗粗听起来似乎是关心宋佩英，实际上她意在敲打她。
让宋佩英往后练剑的时候注意点，挑好时辰，莫要打搅到自己好梦。
毕竟作为996的现代社畜，好不容易能睡到自然醒，被莫名其妙打断她也是有起床气的。
今日这算是第一次警告，若有第二次，可就别怪她狠心。
好话说尽，程明姝便不再看宋佩英转身回宫继续睡她的回笼觉。
宋佩英立在原地，挺拔的身形如同青柏，仔细回味程昭仪适才的那番话。
她的宫女岚缨却有些不服，小声嘀咕道。
“哼，她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运气好怀上陛下龙种，怎么敢和主子大言不惭的？”
“她感染风寒，病入膏肓，主子也不会有事的。”
“呸呸呸，真是晦气！”
宋佩英冷眼睨她，喝道：“闭嘴！”
岚缨委屈巴巴地咬唇，不敢再多言。
宋佩英倒是冷静得多，反而是岚缨还没回过味，她们已经不是大将军府的嫡女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景仁宫的一宫之主可是程昭仪。
宋佩英眼眸深深地凝视主殿的宫门，回想方才程昭仪的一番话，可谓是天衣无缝、进退有度。
既不会让人抓住威胁妃嫔的把柄，又恰到好处地敲打她。
足以见得程昭仪是个不简单的人。
不像皇贵妃那般莽撞。
如今朝堂上派系林立，后宫亦是盘根错节。
各人都找到自己的庇护，她可不能落后。
何必舍近求远去寻其他人？她觉得程昭仪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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