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怀芷瑶收到沈世子的恳求，取张蕴珠的性命。
她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助沈世子一臂之力。
那晚回屋后她便彻夜难眠，想着如何谋算筹策，也为即将施行的计划而心惊不已。
她久居深闺，没有害过人，更别说取人性命了。
但为了沈世子，她会竭心尽力，哪怕能在沈世子心里留下一星半点儿的存在也好。
她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张蕴珠与她比邻而居，是下手的天赐良机。
只要能接近她，总能寻到好的时机。
翌日怀芷瑶整衣理鬓，低调打扮去往张蕴珠的住处。
她被张蕴珠迎了进去，薛宁也在屋内，都说两人关系密切，日日形影不离，如今一瞧倒不是假话。
看来她不仅需要接近张蕴珠，还要支开薛宁，方能有行事的机会。
怀芷瑶收敛杂念，福身行礼地柔声慢道：“张姐姐、薛姐姐安好。”
薛宁与张蕴珠同样回礼，“怀采女也安好。”
“听闻张姐姐身体欠安，便想着来拜访一二，张姐姐进来病情可有好转？”
张蕴珠还未说话，薛宁便浅笑回应：“劳你挂心，蕴珠的病已大有好转，太医叮嘱她，让她多外出走走，开阔开阔胸怀，如此方能好得更快。只是蕴珠她内向得紧，总觉得不好意思外出，生怕遇到旁人要打交道。”
张蕴珠也颇不好意思地点首，“我笨嘴拙舌的，宫里贵人多，万一言语得罪了贵人，可不是招惹麻烦么？我还是待在屋子里为好。”
怀芷瑶眼眸流转间计上心来，“姐姐若是怕白日人多，不妨晚上用膳后出去散步。”
“如今已然过完年立了春，天气渐渐转暖，晚上宫苑之中人也不多，正适合姐姐散心。”
薛宁附和，“怀采女说的不错，为了身子着想，蕴珠你不妨试着晚上出去，只要在宵禁前赶回来就行。”
两人同时相劝，张蕴珠微微思索，觉得此提议甚为有理，便欣然采纳。
次日酉时后，春意初露，冰消雪融，宫苑被暮色笼罩，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泛起淡淡的暖光。
僻静之处嫩绿初绽，荠叶生墙根，雪消融成水的湿气从地面漫上来，周遭幽邃无人。
怀芷瑶特意来到少人处，把玩着手中的千里镜，期望与张蕴珠碰上。
若今日没有遇见，第二日、第三日总有一日能遇见，只要她想。
不多时，远远有一纤瘦人影走来。
那人影也看到了怀芷瑶的背影，她怔愣着想要转身离开，但又觉不妥，只得硬着头皮走上来。
怀芷瑶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适时转过身，装作讶异，“张姐姐好巧。”
张蕴珠一见是熟人，忐忑的心安稳不少，“怀妹妹怎么在此处？”
晃了晃手中的千里镜，怀芷瑶笑道：“我市场来此处欣赏夜景，这千里镜中别有乾坤，姐姐可要一观？”
那是一根细长的铜制圆筒物体，长五寸，表面雕刻凹凸不平的花纹，一端窄一端宽。
“千里镜？”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张蕴珠是从郡县小地方上来的，此前从未听过千里镜，更别说使用了。
“我当真可以用它么？”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自然可以的。”怀芷瑶将千里镜塞进她手心，“姐姐若是好奇，不妨拿去把玩把玩。”
“这千里镜可是难得之物，乃是我及笄时，父亲耗费诸多力气才为我寻来的及笄礼，其精巧之处世间少有，今日能让姐姐一观，也是缘分。”
听她一说，手里的千里镜更沉了，张蕴珠捧起千里镜，一时不知该如何使用。
怀芷瑶拉着她去往高处，靠近她指点着，“姐姐且看，将窄的一端贴住眼睛，另一端指向宫墙之外，平日里我们难以看到的风景，便都能放大，像是近在咫尺。”
张蕴珠依言将千里镜举到眼前，随着视线的转移，她惊叹不已。
只见远处巡逻的禁军，身姿矫健，锃亮盔甲在烛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
角楼上站岗的禁军也如棵棵苍松，傲然挺立，纹丝不动，手中的大槊仿佛能刺破苍穹。
她再将千里镜转动，灯烛明亮的寿康宫映入眼帘，宫殿巍峨，飞檐斗拱。
宫苑中的湖泊倒映岸边的亭台楼阁，湖中锦鲤偶尔跃出水面，溅起层层涟漪，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
张蕴珠看得入了迷，忍不住惊呼，“这千里镜当真是神奇无比！我定要告知薛宁，让她也来领略领略。”
怀芷瑶却敛了笑意，按住她的手臂，“姐姐且慢，这千里镜可不能随意告知他人。”
“为何？”
“姐姐想想，千里镜所见可不止是皇宫景色，倘若哪一日陛下偶然经过永宁宫，咱们便能提前知晓，这样岂不是又了获得宠幸的机会？”
妃嫔们为了获宠，会使不少手段，但终究是见不得光，不能搬上台面，自然知晓的人越少越好。怀芷瑶的告诫不无道理。
可薛宁与她情同姐妹，她瞒着薛宁真的好么？
张蕴珠犹豫不决，但她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承了圣恩，有了出头之日，姝贵妃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届时她再照拂薛宁也不迟。
对，她不想一辈子做个九品采女，最后孤老终生，若能得陛下垂怜，便是姝贵妃也不能随意欺凌于自己。
“好，我答应你保密。”
此后接连五日，张蕴珠都与怀芷瑶在宫苑无人处用千里镜悄然观测。
直到昨晚，张蕴珠戌时来到老地方，见到怀芷瑶借用她的千里镜窥探宫墙外的景色，也时刻关注陛下会否经过永宁宫。
“怀妹妹，你不看吗？”
怀芷瑶心里揣着事儿，被她一点，乍然惊得心跳漏了几拍，怔怔道：“不、不了，我看得够多了。”
“那好，我替你也看着，若陛下经过也唤你看看。”
“嗯……”怀芷瑶内心不安极了，她在千里镜的目镜那段涂抹了迷药。
张蕴珠拿着千里镜爱不释手，迷药渐渐起了效用，只觉脑袋愈发晕眩，不到半刻，天旋地转。
她摇了摇脑袋，试图伸手去扶旁边的怀芷瑶，却扑了个空，“怀妹妹，你在哪儿？我怎觉得今儿身子不舒服，有些头晕。”
“我在这儿。”折返回来的怀芷瑶身后悄无声息跟着一个小太监，她及时抓住张蕴珠的手，免得她摔跌。
张蕴珠得了支撑，勉力睁眼想要看清她，只见怀芷瑶涕泪滂沱，紧咬的嘴唇连带下巴都在颤抖。
“怀……你怎么——呃！”
一根绳索从背后套住张蕴珠的脖颈，她越是挣扎，绳索便拉得越紧。
灭顶的窒息感让她瞪眼吐舌，想要用手去抓挠，但迷药起效，她只能眼睁睁感受死亡降临。
“对不起、对不起……”怀芷瑶泪眼婆娑，不断后退，远离张蕴珠，亲睹她被人勒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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