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的钟表的时针此时已经指向了数字“3”。
这意味着她们在这里检查的时间可能会比之前更短，还要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声响，及时找地方躲藏起来。
所以她们几乎是确认了时钟和告示单上没有新的内容后，就很快地投入了检查的过程中。
这次她们还是按照上个空间的安排，分开检查各自的目标。
可当李霁刚刚走到杂货店西面的酒架前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拨浪鼓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了门口的位置。
李霁连忙蹲下了身，借着冰柜的遮挡，悄悄探出头看向玻璃橱窗外。
莫莉在听到了声音后，迈着小短腿跑向了李霁的身边，一个大跳跃就落在了李霁的肩膀上。
“姐姐，快找地方躲起来啊……你在看什么呀？”
李霁把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手指朝着窗外指了指，示意莫莉看过去。
只见玻璃橱窗外，一辆灰色的三轮车停在路边，车身的漆掉的七七八八了，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铁制栏杆，同样是包了浆的样子，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射出了道道亮光。
车斗两边的护栏上，绑上了两片厚实的木板，将车身载物的空间又向外拓展了不少。
车上摆放着不少锅碗瓢盆，从颜色看起来都是崭新的商品，而且分量确实不少。
两个身形并不是很高的人，一前一后地站在三轮车旁，背对着玻璃橱窗。
想来这就是送货员了。可为什么感觉他们的动作有些奇怪？
李霁的疑惑并不是没来由的。
一般来说，人在搬取低一些平台上东西的时候，前倾的脊背会有一定的弧度，肩膀和手臂的关节也会有一定的弯曲，不然很难发力。
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不管是脊背还是手臂，都是伸得笔直。
碍于外面的光线较差，李霁没法看清他们两人的外貌，只能隐约看出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颜色都是黑色的长袖衫。
看着三轮车上的商品越来越少，而他们身旁板车上的东西越堆越高，李霁想着他们大概是准备要进来了，赶紧离开了原地，跑进了收银台内侧。
她将摊开的竹躺椅折叠了起来，斜靠在酒柜和墙面的夹角处，而她自己就顺势蹲在了角落，借着躺椅的遮挡放缓了呼吸小心地躲藏着。
骨片风铃的杆子随着门被推开，低垂了一下，带动着上面的骨片和骨节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最开始听到的空灵沉闷的声响。
李霁感觉到有阴影从躺椅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她将眼睛贴近缝隙，双手握住躺椅的支撑脚，以防止自己的动作将躺椅弄倒。
头顶的灯光在这两人进来后就开始不停地发出“嗞——叮！”的声音，并不断闪烁。
明暗切换间，李霁看清了他们两人的面孔。
不，不是两人，是……两个纸扎人！
时隔这么久，李霁再一次看到了纸扎人，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当初在灵宝香烛店里的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穿着各种鲜艳颜色的纸人扑上来的场景、那个所谓的“郑大师”从胸口开始逐渐燃烧的画面和纸扎被烧毁发出来的特殊味道……
思绪回笼，眼前的纸人和自己曾经见过的又有些许不同。
比起之前看到的多是小孩子体型的纸扎人，眼前这两个虽然个子在人群中不算很高，但起码也是成年人的体型。
白色的纸糊成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之前在门外看到的黑色衣服，也不过是被涂上了黑色颜料的纸。
从侧面看去，纸人的眼睛被画的又细又长，眼眶里画上的黑色瞳仁正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两颊和嘴唇的位置也被涂上了厚重的红色胭脂光看脸的话和传统的纸人倒也没什么不同。
两个纸人一前一后，一个脖子上被绕着绳子在前面拖，另一个在后面握着把手在后面推着板车从柜台前经过，随后转身绕进了货架之间。
借着不停闪烁的灯光，李霁勉强看清了它们黑色“衣服”的后领上，竟还都盖了一枚圆形的红色章子。
“东月”。
李霁开始回想，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两个字的，她感觉相当的熟悉。
再三思考她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线索。
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列车员的笔记上，有个东月镇也是曙光号的途经站点。
而第二次，也正是在大战完纸人之后，在医院副本看到的新闻上的内容。
“东月镇镇办工厂遭遇火灾，起因竟是烟头点燃了车间里的纸扎！”
难道它们就是这个意思工厂里生产的纸扎？
两个纸人在日用品的货架处停下，动作僵硬地将商品从板车上搬下来放在了货架上，也并没有整理的动作，只是把商品往架子上堆就完事了。
李霁躲在躺椅后，透过缝隙观察着两人的动作。
纸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流，但却像机器一样，彼此配合得相当默契，一个俯下身拿起东西举到另一个身前，而另一个从它手里接过直接摆放在原有的商品的上面。
眼见着商品越堆越高，都已经高于它手可以够到的范围了，就见那个放东西的纸人伸手将自己的头取了下来，露出下面竹制得脊柱和空荡荡的胸腔。
紧接着他的手从脖子的位置伸进了胸腔，随后从里面又抽出了一双和自己身上原本就有的一模一样的手臂。
纸人拿上了那双手后，手指灵活的动了几下，随后将头重新装回了竹架上，继续堆放商品。
躲在躺椅下的李霁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这哪是纸人啊？这难道不是什么高端的机器人？还是能随意延长肢体的那种？
此时李霁因为一动也不动的蹲在墙角，双脚已经开始刺痛发麻。可她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动作，生怕被这两个纸人发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怀里的莫莉在纸人将来时也紧张的捂住了嘴，即便她也没有正常人类的呼吸心跳声。此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也表现出了相当惊讶的神色。
她仰着头，对李霁比划了几下，似乎在说她也有些想要这样的身体。
很快，两个纸人把板车上的东西都堆到了货架上。它们抬头看了看，确认东西不会倒下后，调转了方向就准备要离开。
李霁松了一口气，只要等它们离开了，自己应该就能稍微松解一下已经麻木的双腿了。
可是她还是高兴地太早了，那两个纸人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面朝着酒柜停留在了柜台的位置。
正面对上看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如出一辙，李霁不由得紧张地闭住了气。
然而就在这时，拿着一双手臂的那个纸人歪了歪头，黑色的瞳孔移到了李霁躲藏的角落，明显是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它伸出延长的胳膊想要来拨弄李霁用于藏身的躺椅。
眼见自己的身体躲藏失效了，李霁一咬牙，在那只胳膊伸过来时她猛地一把推倒了躺椅。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两个纸人也惊了一刹。但也就是这一刹给了李霁机会。
她捡起了被椅子压到的那只纸人胳膊，一个弹射起步三两下就冲到了仓库门前，随后再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纸人迈着腿准备追上来前拉开仓库门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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