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弗兰克正独自一人坐在休息室里，庆祝自己成功完成演讲，这时，卡伦突然闯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弗兰克面前，递给他一张卡片。
那是新生欢迎会的舞伴邀请函。
而邀请人的姓名栏里，赫然写着玛雅的名字。
“为什么玛雅小姐的邀请函会在你这里……？”
卡伦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
“我看她实在太可怜了。您知道玛雅有多想去参加欢迎会吗？您能不能也对她好一点！
您对艾拉那么关心，那么照顾……甚至对刚来的蕾娜也那么体贴！为什么偏偏对玛雅这么冷漠？”
这一切都太突然，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了。
但卡伦最后一句话，却让弗兰克陷入了沉思。
他竟然对玛雅很冷漠？
他仔细想了想。
或许卡伦的话没错。
他知道玛雅性格独立，所以并没有像对待其他团员那样，对她格外关心。
因为他知道，玛雅会觉得很麻烦。
但卡伦的话，却让他意识到，玛雅或许因此而感到委屈。
“玛雅小姐，她亲口和你说了这些吗？”
“没有，她才不会说这种话呢。但我能感觉到。”
“……是吗？”
弗兰克知道，现在的玛雅，比两年后的她更加天真，也更加孩子气。
但她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让人很难猜透她的想法。
在所有团员中，玛雅的团员任务触发次数最少。
甚至被最近加入的蕾娜和加斯东超越了。
这证明，她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严格。
弗兰克知道，玛雅希望他扮演“老师”的角色。
在她加入马戏团的时候，她曾提出过一次这样的请求，但他拒绝了。
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
从那以后，玛雅就再也没有提出过同样的要求，她的团员任务也没有再出现过。
但听了卡伦的话，弗兰克觉得，玛雅或许一直都渴望得到他的指导。
她才十七岁。
正是需要依靠长辈的年纪。
在原作中，银幕马戏团的团长“银幕·阿诺”扮演了这个角色。
而他却没有。
他把未来的玛雅和现在的玛雅混为一谈，把她当成一个成熟的大人来对待……
这确实是他的失误。
弗兰克看着卡伦，她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玛雅有多漂亮。
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竟然如此尽心尽力。
玛雅在学校里，确实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但他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卡伦是否真的满足于“朋友”这个身份。
“那么，我可以带玛雅小姐去做我的舞伴吗？”
“当然可以！”
“真的吗？但是卡伦小姐，你似乎喜欢玛雅小姐啊……不是吗？”
卡伦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是，是喜欢她，作为朋友……”
弗兰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一针见血地问道：
“你不是想亲吻熟睡的玛雅小姐的脸颊吗？”
卡伦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啊？！你，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进来之前一分钟，就到教室了。”
“啊……”
卡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她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你要告诉，玛雅……吗？”
“呵呵呵，看情况吧。说实话，卡伦小姐，你爱玛雅小姐吗？”
卡伦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
所以，她对女性充满了好奇。
她曾经对同龄的女生有过分的肢体接触，结果被当成“怪人”，遭到排挤。
所以，她开始害怕女生，但却在面无表情的玛雅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
听着卡伦的故事，弗兰克不禁感叹，今天是什么日子？
先是给有自杀倾向的青少年做心理辅导，现在又要给对自己的性取向感到困惑的青少年做咨询。
“所以你接近玛雅，是故意的？你一直在骗她，骗你的朋友？”
“我，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人总是会变得很卑鄙……”
卡伦原本还侃侃而谈，但再次被弗兰克追问，她又开始慌张的顾左右而言他。
“啊！那个，邀请函，所以……你不接受吗？”
“卡伦小姐。”
“难道她不比艾拉好吗？”
弗兰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卡伦叹了口气，避开弗兰克的目光，说道。
“说实话……我喜欢团长那样的男人，以一个女人的身份。”
砰！
就在这时，门外突兀的传来了一声巨响。
弗兰克打开门，看了看教室。
里面空无一人。
大概是堆放在舞台角落的器材倒了。
他随手关上门，回到房间里。
卡伦一直在等着他回来，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我对女性也会心动……我、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弗兰克感觉有些牙疼，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问题儿童好像有点多……但是他还是根据卡伦的讲述，进行了一番分析。
以他的知识来看，卡伦与其说是喜欢女人，不如说是对青春期缺失的女性气质，感到好奇和向往。
听到弗兰克的结论，卡伦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
“但你也不应该在她睡觉的时候偷吻她。如果你刚才的嘴唇碰到了玛雅小姐的脸颊，我会立刻制服你的。”
“呃，那，那个，对不起……但我最终没有那么做……”
“这很好。”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出来。
“谢谢你，我现在可以更自然地和玛雅相处了。”
“我也要谢谢你，让我反省了自己没有理解玛雅小姐的心情。”
“你会接受玛雅的邀请函吗？”
“嗯……如果玛雅小姐亲手交给我的话。”
弗兰克把邀请函重新还给了卡伦。
卡伦笑着接过了邀请函。
“我该走了，你不是要去上匕首投掷的实践课吗？”
“啊，我等会儿再去，我想先洗个脸……”
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和泪水。
弗兰克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
今天是匕首投掷基础课程的考核日。
学生们按照号码顺序，依次上场进行考核，还没有轮到的学生，则在后面进行最后的练习。
但玛雅并没有参加练习，而是默默的呆坐在长椅上。
其他学生以为她是因为实力太强，所以不需要练习。
但这只是个误会。
玛雅现在完全没有心情练习。
她正在集中精力，压制体内躁动的魔力。
她以为已经克服的心魔，再次席卷而来。
卡伦的表白，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卡伦竟然喜欢团长，而且，她接近自己，也是别有用心的？
玛雅的内心被愤怒和背叛感反复撕扯着。
朋友？朋友？？！
她身边的石子，在泥土上微微颤动。
不行，不能被情绪左右。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冥想，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
好不容易稳定了魔力，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将她唤醒了。
“玛雅！等久了吧？”
卡伦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坐在玛雅身边。
“你迟到了。”
玛雅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如此干涩，如此冰冷。
这就是别人对她的评价吗？
“嗯，我去，去厕所了……”
“……是吗？”
卡伦觉得玛雅的语气比平时冷淡了许多。
这时，她注意到了玛雅手里的小盒子。
那是一个点心礼盒，上面写着“送给你的友谊！”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哇，这该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玛雅冷冷的直视着卡伦。
这个时候脸上还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一时间，玛雅心中充满了厌恶。
“卡伦。”
“嗯？”
“滚开。”
“……啊？”
卡伦眨了眨眼睛。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玛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滚。”
“……啊，啊……？”
卡伦终于明白了。
这和玛雅以前说的“走开”或“别碰我”，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你，你为什么突然……？”
玛雅没有回答，而是将友谊巧克力扔在地上。
她伸出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巧克力碾成粉末。
“离我远点。”
她冷冷地说道，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怕。
她明明很生气，却几乎没有表现出来。
玛雅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卡伦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你是不是听团长说了什么？”
她很想说是。
让她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让她也感受一下被喜欢的团长拒绝的滋味。
但她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她不能如此玷污老师的名誉。
“不，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
“啊……”
卡伦感觉天旋地转。
玛雅竟然听到了？
她听到了她在更衣室里看到她的身体后，心跳加速的事情？
也听到了她想要亲吻玛雅脸颊的事情？
卡伦想起了童年的阴影。
小时候，她曾经好奇地触摸过同性朋友的胸部和下体。
当然，她只是好奇而已。
因为那些东西，在周围的男生身上都没有。
她觉得，同性之间应该没什么关系。
但那是她的错误。
她也因此被要好的女生们嫌弃和排挤。
而现在，玛雅也发现了。
她那奇怪的癖好……就这么被最好的朋友发现了……
玛雅肯定也听到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过去的事情。
“对，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以为你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所以……”
玛雅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和其他女生不一样？
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评价之一。
从很小的时候起，周围的人就因为她不表达感情，不喜形于色，就认为她是没有感情的变态，是异类。
有些人甚至会故意试探她的情感底线和道德底线。
“她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所以没关系的。”
卡伦现在说的话，和那些人一模一样。
玛雅握紧拳头用尽全力，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这句话里，认真地说道：
“你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她的语气和眼神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卡伦差点窒息，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但她死死咬着牙，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反复提醒自己，她是加害者，而不是受害者。
我不应该感到受伤。
毕竟，是我先欺骗了她。
她低下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对不起，玛雅，我、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说完，转身跑出了练习场。
虽然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以为我终于交到女朋友了……”
卡伦的心里默默念叨着。
“我以为我终于有朋友了……”
玛雅的心里，也充满了悲伤。
破碎的友谊巧克力，化作粉末，随风飘散。
玛雅心中的画布上，那片墨色的污渍彻底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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