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夜色沉沉，寒风穿堂。
一座僻静的宅院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道紧张的身影。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素衣，面容清瘦，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但眼底仍闪烁着不甘。
他，便是李显，大唐昔日的太子，如今的亡命之徒。
“江南乱了？”李显沙哑着嗓子，声音微微颤抖。
一名幕僚拱手低声道：“启禀殿下，王师南下，程镇山大军已破六城，杭州、苏州、松江一带，世家纷纷求和。”
李显眼皮一跳，攥紧了手中的茶盏，脸色苍白了几分。
“这么快？”
“朝廷势大，王师如潮，士族难以抵挡。”幕僚小心翼翼地回道。
李显深吸一口气，眸光忽然变得凌厉，猛地站起身。
他盯着幕僚，语速急促：“江南士族素来忠于我李唐，如今新皇暴政，屠戮士族，他们岂能坐视不理？”
“本宫才是大唐正统！如今李怀恩屠城血洗江南，士族岂肯低头？”
他越说越激动，来回踱步：“李怀恩不过是个草原蛮子，他夺了本宫的皇位，如何能服天下？只要我振臂一呼，必有江南士族拥立我复位！”
幕僚交换眼色，犹豫片刻，最终低声道：“殿下，如今局势不明，世家虽不满朝廷，但……”
“够了！”
李显咬牙切齿地打断他，挥袖道：“立刻派人联络江南旧臣，招募义军，本宫要光复大唐！”
“诺！”
幕僚不敢忤逆，拱手退下，心中却叹了口气。
这一夜，数十封密信从苏州发出，直送江南各大世家、旧臣府邸。
李显，终于按捺不住，试图搅动江山风云！
“李显……还活着？”
三日后，江南各地的士族府邸内，收到密信的旧臣们议论纷纷。
昔日武周重臣李峤、武懿宗、魏元忠等人，悄然聚集，展开密议。
“殿下还在，他才是大唐的正统。”
“新皇乃弑母篡位，士族不服，天下人不服！”
“若能拥立殿下复位，江南便可自立，天下或有一线生机！”
支持李显者振臂高呼：“殿下毕竟是太宗之后，名正言顺，怎能被李怀恩这个蛮子夺去江山？”
但更多人却沉默不语。
“李显软弱无能，先前为太子时尚且掌控不了朝局，如今更是孤家寡人，如何能翻盘？”
“况且，他手中无兵无将，若无强兵辅佐，岂不是自取灭亡？”
反对者冷笑：“李怀恩如今势大，王师横扫江南，谁敢轻举妄动？”
最终，众人争执不休，意见分裂。
部分旧臣仍愿意观望，看看李显是否真能号召士族响应，而更多人，则是袖手旁观，不愿轻易表态。
李峤面色阴沉，眯眼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若殿下无法掌握兵权，我们只会成为陪葬之人。”
众人沉默，最终默契地选择了静观其变。
李显的密信被送往江南士族，然而真正的援手，迟迟未至。
夜色沉沉，风卷残烛。
屋内死寂，唯有烛火跳动，映照出李显阴沉的脸色。
他双手死死攥着几封密信，纸张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王师势大，我等岂敢轻举妄动？”
“殿下名正言顺，但兵马不足，恐难成事……”
“时局未定，我等尚需观望……”
一封封信上，字字推诿，句句敷衍。
李显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将信件摔在桌上，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南士族……都是懦夫吗？！”
桌上的茶盏被他一掌扫落，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帐中幕僚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李显双手撑着桌案，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他的脸色铁青，目光狰狞：“他们当年是如何向我李唐俯首称臣的？！如今竟然连一点忠义都不愿讲？”
幕僚低声道：“殿下，王师南下之势太猛，如今士族皆在自保，不敢轻易起兵。”
李显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幕僚，嘴唇微微颤抖：“连杨家、萧家、独孤家都如此？”
幕僚不敢撒谎，硬着头皮道：“回殿下，几大家族皆已递表归顺。”
“啪！”
李显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脸上青筋暴起，厉声怒吼：“卖主求荣的狗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双目充血，目光疯狂地扫视众人，咬牙切齿道：“士族靠不住，那就自己招兵！”
“本宫就不信，钱能买通世家，却买不来军队！”
幕僚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骇然。
“殿下……您的意思是？”
李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笑意，缓缓吐出四个字
“买通绿林！”
翌日，李显召来府中管事，低声下令。
“南洋商贾何在？”
管事躬身道：“回殿下，南洋商队的头领此刻就在城中，他们近日频繁倒卖火器，意图牟利。”
李显眼神一亮：“给他们传话，就说本宫愿以苏州十年税收为质，换十船军械！”
“是！”
管事拱手领命，迅速退下。
李显冷笑，接着又问：“江湖绿林，可有人能用？”
幕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江南有三大水寇，分布在洞庭湖、鄱阳湖、太湖，如今王师南下，他们流亡四处，正无立足之地……”
李显一拍桌案，眼中寒光闪烁：“立即派人联络！告诉他们，本宫要用银子，换他们的刀！”
“他们若助本宫复位，封侯拜将，享尽荣华！”
幕僚心头一紧，小心翼翼道：“殿下，此举……是否会损及威名？”
“威名？”
李显嗤笑一声，脸色狰狞，眼神中透着一丝癫狂。
“我若不反抗，难道要乖乖等死？”
他一字一句地道：“只要能杀进皇宫，本宫不在乎与何人合作！”
数日后，苏州城外的某片密林，一座简陋的营寨悄然搭建起来。
上千名亡命之徒，身披破甲，手持长刀，个个满脸戾气。
其中不少人都是逃亡的私军、绿林大盗，甚至还有些南洋流民。
李显披着斗篷，站在营寨高台上，望着下方乌合之众，眼神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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