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拿到锦衣卫的指挥权的第二天,就把徐清盏从府军前卫调去了锦衣卫。
不仅祁望对此感到困惑,徐清盏自己也大为不解。
毕竟他只在府军前卫受过几天训,四殿下就算要抬举他,也该等他学些本事再说。
祁让说:“只要你想学,在哪里都能学,进锦衣卫的机会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徐清盏也不是纠结的人,听他这么说,当即就答应下来。
祁望问祁让为什么这么着急,当初明明说好让徐清盏给他做侍卫的,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祁让说,侍卫谁都可以做,要在锦衣卫发展自己的人脉却不是容易的事,恰好徐清盏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恰好自己现在能说得上话,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祁望承认他说的对,却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此信任。
祁让说:“你不明白的太多了,但不是每个问题都会有人给你答案,有的答案要你自己悟。”
祁望撇撇嘴,说他故弄玄虚,梦到一次老神仙,就开始神神叨叨起来。
祁让也不是故意要神神叨叨,只是有些话解释起来太麻烦,不如让他自己随着事态的发展慢慢领悟。
自己的领悟,远比别人的说教更有用。
皇后虽被禁足,对外面发生的事照样了如指掌。
她先是听闻祁望在上书房打了大皇子,又听闻祁望带着祁让出了宫,正担心祁望会跟着祁让那个小恶魔学坏,祁望又出其不意地讨得景元帝的欢心,拿到了锦衣卫的指挥权。
皇后震惊不已,打发了自己的心腹太监去给祁望传话,叫他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到坤宁宫和自己见一面。
当天夜里,祁让假扮成祁望去了坤宁宫,把自己假借神仙托梦取得景元帝信任的事细细说与皇后听。
又说自己现在奉旨为景元帝寻找奇人,有了这个奇人,以后他们母子二人就会顺风顺水,再没有任何阻碍。
皇后在宫里斗了半辈子,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倘若他真能寻到一个奇人来操控景元帝的思想,入主东宫,继承皇位都不在话下。
可问题是,他怎么突然就长了脑子开了窍,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
开了窍的祁望,还能像从前那样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吗?
自己还能掌控得了他吗?
祁让看出她的犹豫,言语恳切道:“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母后,这些年一直是母后保护儿臣,现在母后年纪大了,父皇又炼丹入了魔,对母后不再像从前那样上心,儿臣若再不想办法强大自身,只怕咱们母子的日子会越发艰难。”
说到这里,又反将一军:“这些只是儿臣一个人的想法,母后若觉得不妥或太过冒险,儿臣不做就是了,儿臣去和父皇说,儿臣找不到那个奇人……”
“别!”
皇后急急打断了他,“你这个想法很好,你做得也很好,母后很高兴你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长远,这么周到,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母后会让人暗中帮你,只是有两点你要记住,以后有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再跟祁让搅和在一起,他会害了你的。”
“儿臣记下了。”
祁让垂首应是,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次日一早,祁让便开始领着锦衣卫的人在京城大街小巷寻找奇人。
奈何这个“奇人”太过笼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任何参照,大家根本不知该从哪下手。
问祁让,他说他也不知道,就让大家尽量去留意一些奇奇怪怪有特殊本事的人,一旦有这样的,就带来给他看,由他来判断是或不是。
同时又强调,找到的有赏,找不到也不会苛责谁,只要别打扰到普通民众就行。
大伙一听,这不就是公费逛街吗,既然找不到也不会苛责,那就逛呗!
于是就换了便衣,分散到京城的大街小巷,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祁让也不管他们,自己带着徐清盏去找沈长安。
沈长安这两天一直让人盯着国公府和柳絮巷,可两边却都安安静静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怀疑祁让是不是把江晚棠想得太聪明了,或许江晚棠根本没有把晚余和江连海联系起来。
再不然就是江晚棠怕挨罚,没敢把郊游那天的事告诉国公夫人。
祁让却认为江晚棠肯定是有所怀疑的,并且她也不是沉得住气的人,或许她早已告诉了国公夫人,只是国公夫人还在等待什么时机。
“这种事还要等时机吗?”沈长安到底是个孩子,纵然心思缜密,对这种后室私隐也没什么经验。
“当然要的。”祁让说,“国公府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种事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好动手,可能她也怕江晚棠主观臆断,想等江连海亲自去一趟,好来个捉奸在床。”
“那怎么办?”沈长安发愁道,“江连海一直不去,咱就得一直等着,江连海一旦去了,晚余和她阿娘就会有麻烦,怎么着都不好。”
祁让思忖片段,搂着他的脖子对他小声耳语:“你想办法让江连海受个伤,我这边再给国公夫人找点小麻烦,让他们自顾不暇,其他的,等我帮父皇把那个奇人找到再说。”
沈长安惊讶转头,近距离地打量他,心说冷宫出来的皇子果然不一样,这缺德主意,三殿下那样的温润公子肯定想不出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沈长安就在江连海上朝的路上制造了一点小意外,导致江连海的马受惊发狂,马车撞到了树上。
江连海从车里摔下来,摔伤了一条腿,不得不告了假在家养伤。
隔天,国公夫人陪嫁的药铺因为贩卖假药被人告到了官府。
国公府门第高贵,若是旁的事,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药材造假非同寻常,闹不好会出人命。
官府不敢轻易徇私,不得不认真调查一番。
如此一来,夫妻二人都被绊住了脚,旁的事也就顾不上了。
晚余那边暂时没了危险,祁让便借着每天出宫寻找奇人的便利,乔装之后,领着她和沈长安徐清盏满京城闲逛。
为了寻找奇人,景元帝给祁让批了一万两银子做经费,祁让拿着这笔银子,除了打赏锦衣卫上下收买人心,就是和晚余他们一起吃喝玩乐。
几天下来,除了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他们把京城好玩的地方玩了个遍,还叫上祁望去那个小酒馆喝了几回酒,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
快活到祁望这种循规蹈矩的乖孩子都有了负罪感,觉得他们这样实在太堕落了。
奈何这种堕落又实在诱人,比读书学习快乐千百倍,他一面觉得不好,一面又期待着和祁让一起出去鬼混。
祁让说这不叫鬼混,这叫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体察民情。
说他如果一直在宫里读死书,将来就算当了皇帝,也只能用书本上学来的东西治理国家。
只有真正见识到外面的世界,深入了解了百姓的生活,才知道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总有这样那样的道理,祁望说不过他,又无法抗拒堕落的快乐,只能在每次堕落之后,用拼命学习来抵消自己的负罪感。
与此同时,他又担心祁让把钱挥霍完了还找不到那个奇人,到时候没法向父皇交差。
祁让却似一点都不担心这些,每天只关心晚余玩得开不开心,尽不尽兴。
因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过了这段时间,事情会越来越多,他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空闲。
等晚余再长大一点,需要避嫌的时候,梅氏肯定不会再让晚余频繁和他们见面,晚余再想出门也就没那么方便了。
所以,寻找奇人根本不重要,等晚余什么时候玩够了再说不迟。
奇人本就是他信口胡诌的,他说谁是谁就是,以父皇现在的脑子,一个经验丰富的江湖骗子就足够了。
关键在于那个骗子要绝对配合他,服从他的命令。
锦衣卫这几天还真找到不少奇奇怪怪的人,小偷,骗子,乞丐,算命的,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若实在没有特别合适的,从中挑选一个机灵的好好调教就是了。
这天,他又带着晚余和沈长安徐清盏去了西市闲逛,逛累了就到一家茶楼喝茶听曲。
正听着,街面上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四人凭窗看去,见一群举着棍棒的人正追着一个男人从楼下跑过。
那人身形极为灵活,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那群人总也抓不住他,就冲着往来行人大呼小叫地喊:“抓贼呀,快抓贼呀,大伙帮帮忙,别让这贼人跑了……”
街上人多,听闻这人是贼,立刻有热心民众一拥而上,把那人控制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那人拼命挣扎,气喘吁吁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贼,我只是个骗子,你们不要冤枉人!”
晚余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趴在栏杆上咯咯笑道:“骗子和贼有区别吗,反正都不是好人,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底下的围观群众也在笑,问出和晚余同样的疑问。
“当然有区别。”那人理直气壮道,“贼用的是手,我用的是脑子,我又没偷又没抢,那些东西是他们心甘情愿给我的,我凭什么不能接受?”
“……”围观群众全都被他问住,一时竟无言以对。
晚余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个骗子好有趣,他肯定特别会骗人。”
祁让也来了精神,拉起她的手,叫上沈长安和徐清盏:“走,咱们去瞧瞧。”
到了楼下,众人已经把那人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正打算扭送官府。
那人挣扎着不肯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
祁让拉着晚余挤进人群,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那人。
那人中等身材,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黑曜石一样闪着光。
祁让当场愣住,心脏快跳了几下,从久远的记忆中搜索到一个名字:“王宝藏,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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