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香阁，天字第一号。王国勋依旧光着膀子，一边喝着酒，一边让西域女子给他打扇。
现在，他已经成了噙香阁的常客。这平康坊中，无论是南曲还是中曲，只要他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作为一个威震地下长安的人物，他只管去就是了，总有人替他买单。这一点，他完全不需要操心。
“马侯跑，别在外面探头探脑了，老子看到你了，快进来吧！”王国勋扯着嗓子叫道。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精瘦的年轻男子快步走进了他的房间。
“有什么消息？”王国勋劈头问道。
马侯跑抱拳行礼，说道：“头领，小的看到陈韵莱去大业坊了。”
陈韵莱，就是陈希烈府上的管家，昨天在翠云楼买头牌的那位。
“去大业坊做什么？”王国勋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马侯跑挤了挤眼，笑着说道，“说不定，这老东西妻管严，买了头牌不敢带回家，在那里养了外宅。”
“嗯，也有可能。这老东西还在大业坊吗？”王国勋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问道。
“他在里面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马侯跑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哈哈！”
“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老子看你贼眉鼠眼，一脸的小家子气！你要是好奇，回头潜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养的外宅。”王国勋没好气地说道，“他往哪去了？”
“往城北方向去了。小的跟了他一路，快到宣阳坊时，就先回来禀报了。”马侯跑说道。
王国勋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韵莱去城北干什么？他不禁在心里嘀咕着。
莫非他要去太府寺？刘晏扣押了陈希烈的女婿，他奉陈希烈之命去跟刘晏交涉，这倒是有可能。
可是，他直接去就是了，为什么要先去大业坊呢？
这大业坊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难道是陈希烈的秘密据点？
“马侯跑，你带上几个人，去大业坊盯着点。还有，回去告诉你的人，千万要小心点，别暴露了行藏。”王国勋叮嘱道。
马侯跑应承着，操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王八羔子，这么好的葡萄酒，就被你当水喝了！”王国勋骂道。
“头领，这么热的天，赏小的一口酒水又怎么啦？别那么小气，再要一壶就是了。”马侯跑擦了擦嘴，嬉皮笑脸地说道。
“老子不是舍不得这壶酒！你这喝法，跟喝马尿有什么区别？真是暴殄天物！什么品位！”王国勋骂骂咧咧。
“头领，小的就这个品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至于这女人，咳，算了，没这福气。”马侯跑捏了捏西域女子的臂膀，一溜烟跑远了。
……
见到陈希烈的管家那一刻，刘晏难掩脸上的惊诧。不过，毕竟是官场老油子，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老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刘晏客气地问道。
虽然太子殿下不怎么待见陈希烈，但人家毕竟是圣上钦封的左相，执掌门下省，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老夫就不能来看看刘大人吗？”陈韵莱拱了拱手，回道。
“难得老先生大驾光临，下官求之不得。”刘晏打着哈哈说道。
他心里却在想，陈希烈都快要人走茶凉了，你这老不死的竟然还敢到我这里来撒野，你仗的谁的势？
“多有打扰，多有打扰。”陈韵莱说着，坐了下来，顺手端起了仆役呈上来的茶盏。
“刘大人真是会享受。这湖州出产的顾渚紫笋，可是贡茶中的第一品。”陈韵莱喝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真没想到，陈老先生竟然也是品茶的行家。”刘晏满脸堆笑地说道，“下官对茶没太大的讲究，顾渚紫笋也喝，蒙顶山茶也喝，方山露芽偶尔也喝一点，图个新鲜。”
“刘大人谦虚了。依老夫看，刘大人的茶很好，这盏子可就不太讲究了。”陈韵莱轻轻放下茶盏，说道，“这天下瓷器，最佳莫过于越窑青瓷。
越窑青瓷胎质细腻，釉色温润，造型典雅，釉色青中带绿，清澈透明，正好配这顾渚紫笋。
刘大人的这邢窑白瓷茶盏，坚实倒是坚实，就是太素了些。”
听着陈韵莱摇头晃脑品头论足，这般卖弄，刘晏心里颇有些不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笑了笑，说道：“老先生真是好眼力。下官不过是一介粗人，对此等风雅之事不过是略知皮毛而已。
再者，下官平日里公务繁忙，哪有闲情研究这些。”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老东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时间听你闲扯淡。
陈韵莱听出了刘晏的弦外之音，客客气气地说道：“不瞒刘大人说，老朽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我家老爷之命，有求于刘大人。”
“陈老先生言重了，不知左相大人有何吩咐？只要下官能做到的，无不尽力。”刘晏拱了拱手，回道。
“听闻我们家姑爷被刘大人留在府里，我们家老爷特差老朽前来看看。”陈韵莱不紧不慢地说道，“年轻人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刘大人看在我们家老爷的面子上，高抬贵手，从轻发落。”
原来，汪家娘子见管家一直没回，心知不妙，赶紧派人去向父亲禀报，求父亲出面救自家丈夫。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时，一名差役匆匆走来，见陈韵莱在这里，又慌忙退了回去，在门口左顾右盼。
刘晏见状，知道差役有要事禀告。于是对陈韵莱拱了拱手，说道：“请陈老先生稍候，下官去去就来。”
陈韵莱一张老脸上挤出几条褶子，说道：“是老朽叨扰大人了。”
“什么事？”走到厅外，刘晏径直问道。
“大人，小的们去了大通坊，也找到了那座宅子，却没有发现邹登高的踪迹。”差役禀报道，“小的们打听过了，邹登高已经很久没去过那座宅子。”
听了这话，刘晏顿时感觉头大。如果邹登高有什么不测，这案子可就难办了。
“大人，小的们再去打听打听。”差役见状，只能赶紧找个理由开溜。
不一会，赵春旺也匆匆赶来。
“找到邹登高了吗？”刘晏急切地问。
“回大人，卑职等人将修真坊附近都搜遍了，也没有发现邹登高的影子。”赵春旺用袖子擦了把汗，喘着粗气说道，“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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