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塔顶的风带着初春的湿润，任菲站在栏杆边缘，指尖轻触着一朵新开的蓝玫瑰。这朵花没有机械纹路，纯粹是植物，柔软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距离根系苏醒已经过去半年。
城市废墟上，那些发光的藤蔓早已停止生长，但它们留下的"；种子"；却在每一个角落悄然发芽——北极的工程师们用种子库里的技术重建了能源网络；雨林的艺术家们找回了失落的诗篇；就连海底的那枚"；心脏"；，也在持续释放着净化海洋的波动。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可任菲总会在深夜惊醒，手臂上残留的光纹隐隐发烫，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又做噩梦了？"；
任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两杯热茶，蒸汽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这半年里，他的鬓角添了几丝白发，但眼神比从前平静许多。
任菲接过茶杯，热度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我梦见影子了。"；她低声说，"；她站在星门里，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根系从未沉睡。'；**"；
茶杯突然炸裂。
任菲和任航同时低头，看着热茶洒在栏杆上，蒸汽腾起——那些水珠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第七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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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区·地下空洞**
文明之核仍在跳动，但节奏变得紊乱。任菲蹲在它面前，光纹从手臂延伸，与心脏表面的文字连接。信息流涌入脑海，她猛地抽回手，瞳孔紧缩。
"；怎么了？"；苏婉儿问。
"；我们漏了一处。"；任菲的声音有些发抖，"；七处种子库……其实有八个。"；
任航皱眉："；数学上讲不通。"；
"；第八处是移动的。"；任菲指向心脏上新浮现的坐标，"；它不在固定位置，而是随着‘文明之核’的脉动不断转移——现在，它在这里。"；
全息地图展开，红点闪烁的位置让三人同时沉默。
那是任菲曾经的机械义肢废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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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场·黄昏**
夕阳将堆积如山的机械残骸染成血色。任菲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让地面的金属碎片轻微震颤。她的光纹再次浮现，像导航般指向废墟深处。
"；这里什么都没有。"；任航踢开一块变形的装甲板，"；除非第八处种子库藏在——"；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前方空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女赤足踩在锈铁上，半透明的身体里流淌着星尘，面容与任菲一模一样。
"；影子……？"；任菲怔在原地。
少女摇头，长发在风中扬起时，露出后颈的编号：**VII**。
"；我是第七位守护者。"；她的声音像是无数电子音的混合，"；负责回收‘错误’。"；
"；什么错误？"；
少女抬起手，机械废墟突然活了过来。齿轮咬合，电路重组，无数残骸在空中拼合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门——门的那边，是任菲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水晶塔再次被战火笼罩，根系疯狂生长，刺穿逃亡的人群。而在塔顶，另一个"；任菲"；冷眼旁观，手臂上的光纹已经变成暗红色。
"；这是根系预测的第九种可能。"；少女说，"；由你的选择引发。"；
苏婉儿猛地抓住任菲的手腕："；她的意思是……我们的‘好结局’正在导向另一个坏结局？"；
"；因果链从未断裂。"；少女走近任菲，指尖轻触她的心口，"；你每修复一个错误，就会创造一个新的。"；
任菲的光纹与少女的指尖共鸣，剧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她看到更多碎片：
——北极技术被用来制造新武器；
——复活的古典乐成为洗脑工具；
——她自己站在尸骸堆上，手中握着文明之核的碎片……
"；为什么让我看这些？"；她喘息着问。
少女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因为你是唯一能终结循环的人。"；
环形门突然扩大，将三人吞没。最后一刻，任菲看到少女嘴角浮现的微笑——和母亲临终前的弧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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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世界·水晶塔废墟**
硝烟刺痛鼻腔。任菲跪在焦土上，看着"；另一个自己"；从塔顶缓缓降落。那个"；任菲"；的光纹已经黑化，眼中没有温度，只有机械般的计算。
"；你终于来了。"；黑化任菲抬起手，根系从地底暴起，缠住三人的四肢，"；来看看你们的‘善行’结出了什么果实。"；
任航的怒吼被根系堵在喉咙里。苏婉儿的基因图谱自动防御，却瞬间被更古老的数据流击溃。
任菲没有挣扎。她看着另一个自己，光纹在手臂上平静地闪烁。
"；你不是未来。"；她轻声说，"；你是恐惧的化身。"；
黑化任菲冷笑："；我是你不敢承认的可能性。"；
"；不。"；任菲突然抓住缠在脖子上的根系，"；你只是又一个需要被打破的镜子。"；
她猛地扯断根系，淡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那些血珠在空中凝结，重现了星门内的场景：林昭抱着培养舱，对虚空说的那句话。
**"；根系不是武器，不是避难所……它是一面镜子。"；**
黑化任菲突然僵住。她的光纹开始褪色，身体出现裂痕。
"；你……"；
"；我选择打破循环。"；任菲走上前，将手掌按在对方胸口，"；不再用牺牲换取未来，不再用恐惧定义希望。"；
黑化任菲破碎成千万片镜子，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可能性。第七位守护者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验证通过。第八处种子库解锁。"；**
废墟消散。三人回到现实世界的废弃场，环形门已经坍塌成普通金属。而在原处，悬浮着一枚小小的种子，表面刻着林昭最后的笔迹：
**"；允许世界不完美。"；**
任菲接住种子。它在她掌心生根，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蓝玫瑰。
这一次，花瓣上既没有机械纹路，也没有量子光晕——只是一朵普通的花，脆弱，美丽，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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