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沏茶了没有？”顾瑞霖回头问起。
“回禀公子，没有沏茶，映月姐姐吩咐不让。”负责前厅的女使答道。
顾瑞霖眼睛转了转，小声嘱咐道：“你去门房，把老邢头儿的茶叶沫子沏上，再端一碟隔夜点心去。记得，要老邢头那茶叶罐子最底下的那层沫子。”
顾清莹原本还想说就不该给那人沏茶，可听了弟弟的这一番话，她抿着嘴笑的欢快，待人走了，她朝着顾瑞霖挤了挤眼。
“要说坏，还是你坏！你姐姐我可真比不上！”陈茶沫子加隔夜点心，亏他想的出来。
顾瑞霖笑的别有深意道：“这你可就想错了，我可没指望这点东西能让他遭什么罪，冬日里那隔夜点心也坏不了不是？等会儿瞧我眼色行事，我给你挤眼睛，你就摔茶盏发火，剩下的交给我们来。”
顾清莹一脸疑惑“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顾瑞霖故作神秘嘿嘿一笑“你不是想找理由打人么？听我的便是......保证你能上手打人！”
茶和点心端进了前厅，原本还有些忐忑焦灼的杜炳旺脸上露出了笑容，杜炳旺年轻时相貌尚可，这些年将杜家家产败的差不多了，自己又没差事，将军府的那点微薄收入根本撑不起整个将军府的开销。
早些年的无度放纵和这两年的辛苦操劳，让他这个原本只比杜夫人大两岁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小老头。
杜炳旺觉得他这位做侯夫人的妹妹，肯定是被他感动了，也想通了，现在觉得有他这门亲戚比没有强，所以这次肯招待他了。
想到即将见面的侯夫人，也想到往后这镇北侯府又能跟他搭上关系了，面上便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甩着袖子坐了下去，只是茶盏揭开的瞬间，脸面便僵住了。
“好大的胆子！你们这些下贱胚子，竟然用这种茶水来糊弄客人？！我可是你们夫人的兄弟，是这府上的......”
顾清莹带着弟弟们就在这个时候进了门，顾清莹谨记顾瑞霖的吩咐，挤出几分笑颜，叫了声“舅舅。”
姐弟四人也不管杜炳旺面色如何，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杜炳旺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有点手足无措，茶盏放下的时候，盖子没放稳当，哐啷一声掉在了桌上，杜炳旺想伸手去拦，却误碰了茶盏，这下连杯子带盖子便一道滚下了桌子，滚烫的茶水撒了杜炳旺一身，茶盏也滚到脚边碎了一地。
“舅舅这是何意？！”顾瑞霖震惊问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舅舅是嫌咱们家的茶不是好茶，气的把茶盏都摔了呢！”顾清莹压着嘴角，却实在压不住眉梢，眉梢上扬眼里透着的都是看好戏的欣喜。
这话她可是跟盛京城里的那些官家姑娘学的，肯定说不错。
“没有的事，怎么会嫌弃......”那瓷片碎裂的声音，彻底让杜炳旺慌了神，甚至忘了在自己面前的事晚辈，也忘了自己身上的袍子被茶水打湿了。
“舅舅可不能怪罪我家东西不好，我家这也是没有办法。镇北侯府本就不大富裕，当年杜家的家产更是都留给了舅舅，侯府的开支，这些年都靠我娘的嫁妆在支撑.....”
顾瑞霖适时拉了拉顾清莹的衣角，打断了她的话，面带微笑道：“姐你跟舅舅说这些做什么，我们都来了大半年了，舅舅好不容易上门，你怎么能跟舅舅诉苦呢？”
“再说......舅舅今日上门，定然是有事情的。”
许是顾清莹姐弟的话给了杜炳旺太多震撼，杜炳旺的一双眼睛转了转，盯着地板便暂时失了神。
“舅舅？您今日来......真的是有事才来的吗？”顾清莹忽闪着一双与母亲十分相像的虎眼询问道。
“啊？哦......的确是有些事情相求，虎威将军府如今只靠舅舅我一人支撑，支撑的实在辛苦，杜氏一族......到底是没落了。”杜炳旺的脸色说变就变，说到最后甚至还用衣袖擦拭擦拭眼角，好似真的是十分的不易。
“你们常年在原州城，有些事情有所不知啊！你们舅舅我，过的辛苦啊！”
过来过去便都是那几句车轱辘话，若不是她在等着弟弟的吩咐，定然早就翻了八百次白眼了！
杜炳旺哭诉了好半天，也不见这几个小的接话，挤了挤眼睛还真就让他挤出了两滴眼泪。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眼看就要过年，府中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所以想来寻妹妹凑凑手，先帮杜府将这个年关过过去。”
“舅舅！”顾瑞霖上前了半步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杜炳旺，冷了脸，也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
“我们来了大半年，总也不见舅舅上门，好不容易上门来，却是来讨要钱财，打秋风来的？”
“你、你这小子！怎能如此说话！”刚刚人还没认清，茶就撒了一地，现在被这小子戳了脸面，想要反驳，他却连这外甥叫什么都想不起了。
“如何说不得？如今我娘病着，这家就是我和姐姐在当，也就不跟舅舅绕弯子了，要钱没有！”
“当初舅舅过继之时，杜家的家产便尽数都归了舅舅，如今才几年，舅舅便又说起难以支撑的话来了。我且问一句，当初杜氏一族是为何要将舅舅过继到虎威将军府？”
“自然是要我来支撑这杜家的门楣！你这孩子，怎么能听信虎眼，我们可是舅甥......”
顾瑞霖不理会他话“那看来舅舅是没能将虎威将军府的门楣撑起来了！如今还想要出嫁女的嫁妆填补娘家的亏空？那就更没有这个道理了。”
“不如咱们到杜氏祖宗去将这道理说上一说了！”顾瑞霖转过身对顾清莹挤了挤眼。
顾清莹立刻心领神会，她都忍了好一会儿了！
“好哇，我听明白了！当初过继舅舅前来，便是想让舅舅替我娘，替将军府支撑门楣，这才多少年过去，门楣没支撑起来，你还把将军府快给败没了！还想趁着我娘病着，糊弄我们几个小的给你银子是不是？！”
顾瑞霖抿嘴笑了，立刻又收敛住了。
他姐该聪明的时候，从来就没傻过！
杜炳旺此时脑袋糊成了一片，他怎么也没想清楚，刚才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刚才姐弟几个不是还兴高采烈地叫他舅舅来着吗？
“竟敢糊弄我们，看我不打你！”顾清莹两步冲出了门，将早就放在门边的棍棒抄起来又冲了回来。
杜炳旺从小就没习过武，这些年身子又被掏空的厉害，赫然见到这种场面，也不论对面的人是男是女，是大人还是小孩了，抱着头就要跑。
顾瑞绥和顾瑞骏兄弟一左一右的堵住了门，杜炳旺出不去，眼看棍棒又要落了下来，连忙抱头又往屋里窜，顾瑞霖默默伸出脚尖，杜炳旺抱着头一轱辘滚到地上，摔了个昏头涨脑，背上挨了一棍子，整个人瞬间又清明了。
连滚带爬的钻出了屋子，毫不顾形象的朝着大门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救命啊！镇北侯府的小崽子要杀人了！外甥要杀舅了！没天理了啊！”
杜夫人站在院子外面的角落里，瞧着杜炳旺狼狈逃窜的背影，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嘴角上扬着掉头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打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她就到杜氏一族中去说说理去，顺道彻底断了这门亲戚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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