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日，看到她因为太子的背叛，眼底流露出的那种深深的绝望，整个人宛如被剜去心魂，只剩一具空壳。
他的心，第一次感到疼痛。
似乎在那一瞬间，他才终于发觉，这个女子在他心中，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但，萧景翊不喜欢这个感觉。
喜欢。
便意味着失控。
也代表着他从此有了软肋。
亦如太子。
能被他轻易拿捏。
这让萧景翊不由地心生抗拒。
所以今日批阅完奏折后，便想着来朝阳宫看看，同样是貌美动人的女子，若他对其他嫔妃也有相似的感觉，那所谓的喜欢，自然就不值一提。
然而，在看到沈怀昭的那一刻，即便戴着面纱，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臣妾见过陛下。”
“见过贵妃娘娘。”
沈怀昭的声音透过薄纱传来，带着几分清润的哑。
沈佳人盯着她脸上的面纱，忽然冷笑出声，“沈嫔好大的架子，见陛下竟戴着面纱，这是藐视君威么？”
这副柔弱的姿态，分明是装出来的。
她在后宫多年，见过的女子形形色色，这些装可怜的手段，更是早已司空见惯。
不过是想用特殊的方式引起陛下注意罢了。
萧景翊眉心微蹙，尚未开口，便见沈怀昭微微福身，开口道，“回贵妃娘娘，臣妾近日感染风寒，恐会传染，本想修养几日，无奈娘娘执意召见......”
她顿了顿，咬了下唇，“臣妾是怕过了病气给诸位姐妹，才不得已戴上面纱。”
“哦？”沈佳人挑眉，似是不信，“既然如此，那本宫现在就召太医过来，帮你瞧瞧这风寒之症如何？若是有所欺瞒，可别怪本宫责罚于你。”
沈怀昭抬眸看了萧景翊一眼。
见男人一脸漠视的表情。
内心冷冷一笑。
萧景翊果然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且沈佳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受宠，陛下都没发话，她倒是可以先拿后宫之主的威仪压人。
看来在这后宫，只有拥有权利才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她不禁想到门口跪着的冯昭仪。
宫规森严，可所谓“森严”不过是上位者用来拿捏下位者的工具。
即便她入宫便有嫔妃的位分，若是日后没了陛下的庇护，在执掌后宫大权的沈佳人面前，同样毫无反击之力。
沈怀昭又瞥了一眼沈佳人身旁的王美人。
后宫中从无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她在东宫时，就曾见过太多类似的戏码，得宠的太子妃沈宜门前车水马龙，失势的苏婉儿连炭火都被克扣，沈佳人如今还仗着受宠耀武扬威，却忘了帝王的恩宠如同镜中花，看似绚烂，实则一触即碎。
而她，如今势单力薄，自然需要盟友。
沈怀昭陷入沉思，权衡利弊。
也许冯昭仪这个忙，她可以帮一帮。
沈怀昭再次福身，轻咳两声，“臣妾怎敢欺瞒贵妃娘娘，只是....”
说着，身形一晃，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一旁倾倒。
萧景翊余光瞥见那抹晃动的月白色身影，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快步上前揽住沈怀昭纤细的腰肢，将她拥入自己怀里。
沈怀昭靠在萧景翊怀里，微微仰头，在他耳畔轻声呢喃了一句，“原来做陛下的沈嫔如此艰难，竟连身子不适也有罪，我不想入宫了.....”
声音极轻。
但萧景翊还是听见了。
萧景翊眉头一蹙。
虽对后宫诸事不甚在意，然而此刻不知道怎么了，终是开了口。
“贵妃。”萧景翊的声音冷如冰窖，“你执掌后宫多年，就是这般苛待新人的？”
沈佳人不禁一愣。
陛下当众将人抱进怀里也就算了，如今竟还要亲自为她说话？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萧景翊似是察觉到沈怀昭心中所想，低头看向他，语气淡淡道，“若身子不适，朕让人送你回去，以后再来请安便是。”
沈怀昭撇了撇嘴。
面纱外的双眸清澈明亮，又带着一丝委屈之意。
这时，一名宫女急匆匆进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扑通一声跪在萧景翊面前，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口中不住地求饶，“陛下！求陛下恕罪！”
“奴婢是冯昭仪的贴身宫女晴儿，求陛下饶恕冯昭仪。”
萧景翊皱眉看她。
并未开口。
大太监赵成业见陛下并没有想过问的意思，立刻挥了下手中的拂尘。
跟在后面的侍卫上前，准备将晴儿带离。
被侍卫钳制双臂的晴儿仍苦苦哀求。
“陛下，贵妃娘娘罚冯昭仪跪两个时辰，可冯昭仪近来身子一向不佳，太医嘱咐她好生休息，若是罚跪两个时辰，恐会有性命之忧啊！”
萧景翊目光再次落在殿外的冯昭仪身上。
见她唇色发拜，显然已体力不支。
沈怀昭闻言，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臣妾以后若是不小心说错话，是不是也要像冯昭仪一样跪在门口？别说两个时辰，就算半个时辰，臣妾也吃不消...”
萧景翊身形一顿，垂眸看她。
沈怀昭也微微仰头，直视着他。
“赵公公！”
赵成业一听，立马恭敬应道，“是。”
“将冯昭仪带进来。”
“诺。”
沈佳人站在一旁，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萧景翊对她说了一句，“冯昭仪近来一直在养病，身子怕是跪不了两个时辰，贵妃略施小惩即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萧景翊的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沈怀昭，见她面纱下的唇角轻轻扬起，心中泛起一丝苦笑。
这女人，果然是拿准了他不会坐视不理。
沈佳人心中一惊。
什么意思？！
陛下一向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
所以只要有帝妃犯错，且犯错的并非她的人，她向来处罚严苛。
更何况，刚才冯昭仪如此嘲讽她。
难道…
“陛下，臣妾近日看了太医院的医案，似乎并未发现冯昭仪任何身体病症的记载。”
“臣妾幸得陛下信任，掌管后宫，若是惩戒不严.....”
她言辞恳切，透着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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