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性情太过刚烈，听着心上人的羞辱心如刀绞，决心以死明志！”
“等她毒发后徐伟子才明白一切，但已经晚了，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
唐田华也叹了口气，小声对李正峰说：
“要是大罗神仙真下凡，救个中毒的姑娘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正峰笑而不语。
原来这唐田华是个抬杠高手。
这结局让乞丐们感慨万千，原本义愤填膺的唐哥更是嚎啕大哭：“媳妇！我的媳妇啊！”
龙眼说道：“柳姑娘香消玉殒，但怪事才刚刚开始。”
“柳姑娘还有个妹妹叫柳飘花，姐妹情深似海。柳飘花亲眼看着姐姐离世，悲痛欲绝，不吃不喝不睡，一直为姐姐守灵。”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结果柳飘花在姐姐头七那日扛不住了，伤心过度跟着去了！”
“正当徐伟府和柳家上下悲痛欲绝的时候，她竟然又睁开了眼——可醒过来的不是柳飘花，而是柳飘雪！”
“据说头七那晚柳飘雪的魂魄回家探望，随行的鬼差见妹妹也断了气，一时心软，说柳飘雪阳寿未到，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让姐姐的魂附在了妹妹身上！”
乞丐们瞬间沸腾了：“这都行？”
“那柳飘雪这是重生了？”
“不对吧，活过来的明明是柳飘花的身子啊？”
“姐姐的魂配上妹妹的肉体，这到底算哪个活了？”
“我更好奇的是，往后徐伟子跟媳妇亲热，他算是睡了姐姐还是妹妹？”
“姐妹全收，美滋滋！”
这话让乞丐们热血上涌，兴奋地开起带颜色的玩笑，再没人留意角落草堆中的李正峰和唐田华。
李正峰压低声音问：“唐田华，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田华小声回答：“是越明公子派我来的，让我来小番巷摸摸都公子那帮人的底。”
“都公子跟妖鬼祭有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们在这条巷子有眼线，我就潜伏在这儿找人。”
李正峰笑了：“扮成叫花子找人？你这主意可真别致。”
唐田华抱怨道：“是我家公子非要我扮乞丐，他说乞丐走街串巷最方便，最不容易引人注意。”
“再说了，李大人您不也扮成乞丐了吗？”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李正峰顿了顿，说道：“你家公子说得在理，我也是为了方便打听消息才扮成这副模样。”
“找谁？”
“广大府前任千户牧方。”
唐田华一脸困惑：“牧方？他不是已经没了吗？”
李正峰说道：“按理说是没了，说不定也被人借尸还魂了，就像刚才故事里的柳家姑娘。”
唐田华嗤笑一声：“您还真信那种传闻？”
李正峰摇摇头没接话。
他现在没精力操心别的案子。
距离过年只剩二十多天，他必须在这之前查清都公子那伙人的阴谋，
将他们一网打尽，让百姓能踏踏实实过个年。
难怪乞丐们早上起得晚，他们睡得也迟，过了半夜还生龙活虎地嬉笑打闹。
直到深夜他们才准备休息，这时老实的乞丐阿旺过来对李正峰说：
“哑巴，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别慌，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就没事。”
他带李正峰走出屋子，指着一间破茅房说：
“想拉想撒就去那儿，除了这两处哪都别去，腊月天黑了不安全。”
唐田华跟上来，听到这话问道：“这儿有脏东西？”
阿旺摇头：“没脏东西，这儿穷得连鬼都嫌弃。再说鬼有什么可怕，人才吓人。”
“我说的不安全是指人，快过年了，好多人家穷得叮当响，晚上出门当心被他们抢。”
唐田华傻眼了：“咱们都是要饭的，还有比咱们更穷的？”
阿旺挠挠头：“咱们是穷，但咱们也有用处。听说有人半夜专门抓……”
“啰嗦什么？叫你们晚上别乱跑是为你们好。”
一个出来方便的乞丐不耐烦地打断他们。
李正峰的肾被神功锤炼得格外强健，从不半夜起床，
可他今天忙着装乞丐没顾上大解，阿旺不提还好，这一提他立刻来了感觉。
本想憋到天亮，但这破屋里又冷又吵，乞丐们的磨牙声、呼噜声、放屁声连绵不绝，闹得他头昏脑涨。
他只好爬起来，旁边的唐田华也坐起来小声说：“一块去茅房？”
李正峰还能说什么？
两人出门走向阿旺指的破屋子，李正峰多了个心眼让唐田华走前面。只听“噗叽”一声，唐田华黑着脸说：“我宁可憋出内伤也不进去！”
李正峰道：“上个厕所哪那么多讲究，咱们外头解决，顺便说说话。”
两人见没乞丐注意，便偷偷摸摸溜到屋外草堆后，一人一边开始放水。
一股阴风飘来，带着腥臭。
李正峰耳朵一动，听见扇子声，怒道：
“唐田华你缺不缺德？拉屎还拿扇子往我这儿扇风？”
唐田华讪笑：“李大人对不住，手滑了。”
没过多久。
又一阵阴风袭来。
李正峰正要教训唐田华，却觉得后背发凉。
阴风刺骨。
却没有臭味。
李正峰心里一沉：
运气不会这么背吧？拉个屎都能撞上邪祟？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朋友，挑张纸擦屁股吧，我这儿有红纸有白纸，你要哪张？”
李正峰扭头一看，身后几步外飘着个模糊的影子。
这应该是个小妖鬼，没什么压迫感，唯一诡异的是它薄得像张纸片，两手各拿一张纸。
一张红纸，一张白纸。
夜风呼啸。
两张纸却纹丝不动。
这种级别的小鬼李正峰懒得搭理，张嘴道：“啊吧啊吧。”
小鬼一愣，它居然有灵智，失望地说：
“碰上个小哑巴？算了，我替你选，你点头就行，红纸怎么样？”
李正峰摇头。
小鬼问：“那你要白纸？”
李正峰还是摇头。
小鬼挤出假笑：“必须挑一张！”
李正峰举起了手里的土疙瘩。
小鬼问：“你是想用泥块擦屁股？”
李正峰忍无可忍，怒道：“我是让你赶紧滚蛋，不然老子一泥巴砸扁你！”
小鬼“咯咯”笑起来，笑容逐渐扭曲，随着夜风飘向李正峰。
李正峰猛地站起，摆出雷霆刀法的起手式，刀未出鞘，气势却如电闪雷鸣！
小鬼中途转向，飞快扑向唐田华。
唐田华断然道：“抱歉，在下从不用纸！”
小鬼面目狰狞地扑来。
唐田华亮出折扇准备出手。
这种小鬼道行浅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一块土疙瘩飞来砸在折扇上，李正峰喝道：“快走！听我的赶紧跑！”
他率先拔腿狂奔。
唐田华虽不解，但知道李正峰的本事，急忙提裤子猛追。
小鬼在后面困惑地摇头：“没骗我？世上真有人不擦屁股的？”
那小鬼看两人跑得飞快，也懒得追，没精打采地飘走了。
唐田华快步追上李正峰，压低声音问：
李大人，干嘛不直接解决了它？就那点本事，还不够塞牙缝的！
李正峰眯着眼睛说：别冲动，它背后有主使！
什么？
李正峰脑子飞快转动，分析道：
阿旺在这片做乞丐不是一两天了，他说晚上从没闹过邪祟，要防的是人。“
“可咱俩出来方便一下就能撞上鬼？这也太巧了吧？
他冷笑一声，肯定地说：
肯定是有人盯上小番巷了！这小鬼是受人操控的，今晚在巷子里四处游荡，就是想逼我们动手！
他心里清楚，操控这小鬼的，十有八九就是牧方！
牧方肯定已经发现了张世平摊子上的玉盒，但他也猜到这可能是个陷阱，一个引他现身的局。
所以他在行动前先小心试探，想找出幕后之人。
从小鬼现身的那一刻起，李正峰就猜到了这些，所以才没有顺手灭了那小鬼。
小鬼的出现让他对抓到牧方更有把握，他之前还担心牧方对玉盒不感兴趣。
或者牧方发现玉盒出现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会立刻逃走。
但这两种情况都没发生，牧方对玉盒志在必得，现在正想办法弄到手。
一夜没睡好，李正峰第二天还是早早起床。
精神依旧饱满。
上午时分，张世平照常挑着担子来摆摊卖货。
李正峰换了位置监视他的摊子，同时悄悄打量四周。
他相信牧方就在附近。
他们相距不远。
小番巷里住户极多，人口密集，和昨天一样，张世平摆开摊子后，就有人围上来问价：
老爷子，这香炉多少钱？
张世平精神十足地说：这位兄弟好眼光，一眼就相中了我这最好的东西。“
”这香炉可不是普通货色，你看这工艺、这纹路，束颈、鼓腹、寰底、三蹄足，这是唐代的瑞脑金兽炉，给你个实惠价，五十个铜板！
一个铜板卖不卖？
这位兄弟你大清早的干啥不好，跑来拿我老头子开心？这是唐代的香炉！你给我一个铜板？
两个铜板卖不卖？
算了算了，你不是诚心要买，走吧走吧。
五个铜板？再不行我真走了。
等等，算了拿去吧，唉，大清早还没开张，亏本卖你一个，讨个彩头。
又有妇人来到摊位前蹲下看了看，选中一幅万年历，张世平要价十六个铜板，妇人最后扔下十个铜板急匆匆走了。
张世平喊她的声音越大，她跑得越快。
见此张世平没辙了，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说：
唉，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把钱袋落在我这儿了，我喊她回来拿，她怎么越跑越快？
他打开钱袋数了六枚铜板扔进钱箱子，随手把钱袋放在摊位一角继续招呼客人。
不多时，反应过来的妇人又急匆匆找来。
她看到自己钱袋后立刻尖叫起来：
抓贼！大家都来抓贼啊！
一群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张世平眨眼间就被人围住了。
李正峰看得目瞪口呆。
小番巷的百姓不会有修为吧？
是不是还练了遁地术之类的法术，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一群人围住张世平，妇人指着摊子上的钱袋大叫：
他偷我钱袋！这个老头子没良心啊！不要脸啊！“
”我家刚卖了房子卖了地，换了二十个银元想过个好年，他转头就给我偷走啦！
看到这一幕李正峰咧嘴笑了，刁民，真是刁民！
张世平气急败坏地叫：
这位大嫂，你别冤枉好人！钱袋明明是你掉在我这儿的，哪是我偷的？“
”我刚才可是喊了你好几声，你头都不回，这街上好多人都可以作证！
他看向街头行人，行人纷纷转头装作没看见。
他看向李正峰，李正峰：啊吧啊吧！
几条汉子冲上前与张世平拉扯起来，嘴里吼道：送官！抓他去见官！
这么大年纪还偷东西，不要脸的老东西！
我家昨天丢了一头驴，肯定是他偷的！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张世平不顾众人拉扯，手忙脚乱地收拾摊位：
你们别碰我的货！造孽啊！老头子就靠这些家伙什过日子，你们抢我的货就是要我的命啊！
看热闹的很多。
主持公道的没有。
李正峰靠在墙角撇嘴，过两天他准备救济穷苦百姓，
这小番巷有一个算一个，他们活该受穷，自己绝不会给他们一粒米！
围堵行动迅速变成了哄抢，围上来的人多，散得也快，
最终只剩下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张世平抱着自己的担子失声痛哭。
李正峰悄悄退入巷子深处。
小番巷现在有多少条巷子谁也说不清，原本的道路早被住户私自改掉了。
有关系、拳头硬的人家用院子把巷子截断，这样一片土地就成了私人所有。
无权无势、势单力薄的人家则被欺负得扒掉了院墙，要穿过巷子就得从人家院子里走过。
不知转了几个弯，李正峰最终在一处被人拆了院墙的小屋门口停下。
屋外有棵枯黄的矮松树。
很快林胡、张世平从两边汇合而来。
李正峰整理了一下发型上前拍门：玄镜司李正峰到访，牧方大人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请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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