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和信任填满了。
暖意还没散去，陆晨却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沉重。
“但是，咱们也不能高兴得太早。”
殷素素一愣。
陆晨牵着她的手，走到窗边，双手负后，望着外面那片被宫墙框住的湛蓝天空。
阳光正好，白云悠悠，一派祥和。
可他眼神里，却没了刚才的温情，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幽深和……凝重。
仿佛那片平静的天空背后，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兽。
“我们推翻了蒙元，建了大明，看着是坐稳了江山。”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但，远远不够。”
殷素素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还是那片天，云还是那片云。
她不解。
“夫君的意思是……地方残余势力？还是……”
“都不是。”陆晨打断她，目光依旧望着天空，“那些，不过是癣疥之疾，翻不起大浪。”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某种让他都感到心悸的画面。
“这个世界，很大。”他缓缓道，“大到超出我们的想象。”
“也很危险。”
殷素素的心提了起来。
能让如今权倾天下、武功盖世的陆晨说出“危险”二字，那该是何等的存在？
陆晨的声音带着一种飘忽感，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就在我们头顶，这片看似平静的星空深处……”
“或许，就存在着我们……无法抗衡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连空气都带上了重量。
“有一种存在，”
他语速放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了生存，或者仅仅是为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目的，他们可以轻易抹去我们所珍视的一切。”
殷素素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想象一下，”陆晨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复杂，“一张纸。”
“普普通通的一张纸片。”
“从天而降。”
“然后……”
他做了个轻轻下压的手势，动作很轻，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意味。
“整个星辰，连同上面所有的山川河流，所有的生灵，我们，这一切……”
“啪嗒。”
“就被压成了一幅画。”
“一幅……，没有厚度，没有生命的画。”
纸片？
毁灭星辰？
殷素素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听起来荒诞不经。
可说这话的人是陆晨。
是那个算无遗策，将不可能变为可能，一步步登临帝位的男人。
“夫君……你是说……”殷素素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喉咙干涩，“魔神？还是妖族……”
她想不出更合适的词。
陆晨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或许是妖，或许是魔，或许……只是某种路过的，更高级的存在，随手清理了一下路上的‘尘埃’。”
他指了指脚下，“在我们看来坚实无比的大地，在他们眼中，可能连一粒沙都不如。”
“朕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来。”
陆晨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也许明天，也许一万年后……”
“但，”他语气一厉，“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悲凉。
“我现在，修为是高。”
“超越了所谓的‘陆地神仙’，放在这方世界，或许已经是顶点了。”
“可那又如何？”
他猛地转身，盯着殷素素，“若是真面对那种能把星辰当画纸的存在，够干什么？”
“人家随手丢一张‘纸片’过来。咱们呢？”
“连同这辛辛苦苦打造的帝国，我们所有人……”
“噗！”
“变成一张画，挂在某个存在的收藏室里？”
殷素素脸色苍白，她从未想过，在王朝更迭，权谋争斗之上，还笼罩着如此恐怖的阴影。
“唯一的生路，”陆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就是跳出去！”
“回到……真正安全的地方！”
“回到仙界！”
仙界！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殷素素耳边炸响。
“所以，”陆晨目光灼灼地看向殷素素，之前的那些宏伟蓝图，此刻仿佛都有了全新的、更加紧迫的意义，“修炼！绝对不能停！”
“境界必须尽快提升！越高越好！”
“只有本身足够强大，才能驾驭……真正强大的力量！”
“还有，炼器！”
“这才是重中之重！”
殷素素猛地抬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些看似用于民生、经济、军事的举措……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目的？
陆晨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炽热的光芒，“朕之前说的那些，建学堂，控盐铁，兴基建，强军备……都对！”
“但那只是表象！或者说，是基础！”
“真正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大殿：“把整个大明帝国，打造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能够源源不断产出资源的……炼！器！工！坊！”
殷素素倒吸一口凉气。
用一个帝国来炼器？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匪夷所思的计划！
“我们需要资源，海量的资源！”陆晨的手臂用力挥舞着，仿佛要抓住虚空中的力量，“矿产、人力、技术、知识……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最终的目标服务！”
“朕要推广的红薯、土豆、玉米，是为了让百姓吃饱，没错！”
“但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挖矿，去建设，去参军，去学习那些……足以改变命运的知识！”
“朕要开民智，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忠君爱国，没错！”
“但更重要的，是让他们能看懂图纸，能操作复杂的器械，能成为合格的工匠，甚至……未来的炼器师！”
“朕要修路挖河，是为了方便运输，没错！”
“但运的是什么？是矿石！是材料！是成品！是支撑我们对抗那未知威胁的……武器！”
他越说越激动，眼神炽热得吓人。
“我们需要更强的法宝，更坚固的‘战舰’！”
“不是在水里游的那种，而是……能在星空中航行，能抵御未知攻击的真正‘堡垒’！”
“甚至……”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最惊世骇俗的目标：
“朕要炼制的，是整个大明！”
“或许，我就能拥有足够的力量……”
“带着整个大明，带着亿万子民……”
“破碎虚空！”
“整体飞升！”
“回到仙界去！”
“这……”
殷素素艰难地开口，“这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陆晨反问，语气带着一种蛮横的自信。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朕做不到！”
“以前没人走过的路，朕来走！”
“前人不敢想的事，朕来想，朕来做！”
他走到殷素素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锐利如刀。
“素素，现在你明白了吗？”
“朕要建立的，不仅仅是一个强盛的凡人王朝。”
“更是一个……寻求超脱的……战争堡垒！一个巨大的……飞升法宝！”
“这，才是朕真正的野心！”
“这，才是隐藏在所有计划背后，最终极的目标！”
殷素素看着他眼中的火焰，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一种要将天地都翻转过来的决心。
她终于明白，陆晨之前所说的，“这条路会很艰难，会很孤独”，指的并不仅仅是治理国家的挑战。
而是这条……对抗未知，逆天飞升的道路！
“夫君……”
她喃喃道，心中翻江倒海，震撼、恐惧、担忧，最终却化为一种奇异的……
与有荣焉的战栗。
这个男人，她的夫君，他的目光，早已超越了凡尘俗世，投向了那片深邃而危险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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