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起来了？”
“给母亲请安。”
样貌相似的三个人并排站着，不仅礼数一样，连对赵琳问话的态度都一样。
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回答赵琳的问题，都对一起过来这件事闭口不谈。
赵琳当然清楚，叶承玚是不想遇见叶承瑄、叶承珲的，所以连说都不想说，反之，亦然。
只是，看着面前谁也不主动说话的三个人，赵琳笑的有些许慈爱，也有些许无奈，还有些许苦涩。
曾几何时，兄弟三个吵了架来找赵琳评理，也是一样的神态，彷佛谁先开口谁就是告状的那个，告状的那个就一定是输的那个。
兄弟三个谁也不服输，于是谁也不开口。
赵琳开口打破他们三个之间的沉默，说：“五皇子那边处理好了吗？有说下面怎么安排吗？”
叶承瑄梗着脖子谁也不看，反正这事他也说不明白，索性全交给叶承珲。
叶承珲也是这么想的，赵琳这话明显是对他和叶承瑄说的，便回道：“没说，但二皇子到了。”
“二皇子？”
不怪赵琳奇怪，叶承珲的意思，分明是静海寺之行中没有二皇子，而二皇子此刻却在静海寺出现，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叶承珲说：“二皇子说，他不放心五皇子出门，连夜追出来的，二皇子已经接手了静海寺一应事宜，让我们只管放心。”
赵琳点点头，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二皇子出现在静海寺肯定是景平帝安排的，景平帝既然有后招，那静海寺的事情解决起来就快了。
二皇子和五皇子一母同胞，据说兄弟两个感情还不错，这差事落到二皇子头上，也不算意外，连夜出城门的借口都不用再额外去找。
赵琳问完了最紧要的，才去问叶承玚。
“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东郊呢？”
在来静海寺的路上，赵琳惊了马车，遇见叶承玚搭救，惊了的马儿才逐渐恢复理智，将赵琳安安稳稳带到静海寺。
赵琳此前并不关注叶承玚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路途中，叶欢颜和叶承玚一直有往来，提议来静海寺为叶西洲祈福，说不得也是叶承玚出的主意。
赵琳原本是打算派个人来海陵郡，或者自己快马加鞭暗中跑一趟，但既然叶欢颜提了，赵琳又想知道两人谋划了什么，想想便也同意了。
可眼下静海寺却出了事，赵琳虽不认为叶承玚和叶欢颜有这个本事，但难保万一。
万一就是瞎猫撞了死耗子，或者他俩又掉进别人挖的坑里，赵琳难保自己不会真的去挖了他们叶家的祖坟。
赵琳是真的很想问问他们，初一十五有人烧香，清明中元也有数不完的纸钱，拿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就能保佑出来个这！
这边，赵琳在心里计划着，现在出发去同安郡，天亮之前还能不能回来，到了叶氏一族的祖坟，她该去削谁家的坟头，该谁家的坟头轮到被削。
那边，叶承玚的声音徐徐道来，让赵琳放弃了削坟头的想法。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有点长进的叶承玚，心想，这贡品还是没有白给。
叶承玚说：“听闻母亲为府里、为叶氏一族的事忙前忙后，便想去同安郡看看，一来赎罪，二来为母亲分忧，不想未到同安郡，先遇见了母亲，便想着护送母亲一程。”
叶承玚这话说的挑不出错，既表达了自己的悔过之心，也表达了对赵琳这个老母亲担忧的心意。
同安郡和海陵郡又离得近，几乎是在一个方向上，神仙来了也说不出叶承玚是故意跟踪的赵琳。
但赵琳不是神仙，神仙说不出的话，她说得出。
“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儿子听闻寺内有刺客出没，再加上青青在您这边，儿子便想着过来看看您。”
赵琳淡淡一笑，说：“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有事找我，所以才故意在半道堵我？”
叶承玚面上闪过惊讶的神情，随即撩开袍子跪在赵琳面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的语气对赵琳说：“母亲明察，儿子自知对先父不孝不敬，对生母忤逆不恭，儿子自知罪孽深重，无可挽回，又怎会故意到母亲面前，再给您添堵，路上偶遇您一事，实属巧合，还请母亲见谅。”
叶承玚说完，听得赵琳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才接着说：“儿子多谢母亲，容儿子一路随行，让儿子能有最后侍奉您膝下的机会，待天亮之后，儿子自会携青青离去，往后，恐再没有机会侍奉您左右，不孝子叶承玚，叩祝您福寿绵长。”
叶承玚曾经被当做世家弟子的典范，一举一动都十分周全有礼，赵琳安安静静坐着，结结实实受了叶承玚的大礼。
柳青青见状，也跟着一跪三拜。
如此，倒是像新婚夫妇第二日，携手去给家中的长辈请安。
赵琳从没想过，她这辈子受叶承玚的大礼，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叶承玚抬头，和赵琳四目相对，只一刹那，赵琳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原来也是谦谦君子，大好年华，触手可得的锦绣前程，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
赵琳难受他此刻的境遇，他可能连温饱都是问题，赵琳也心疼他的难堪，天之骄子被人处处议论，心里该是何等煎熬。
赵琳也欣慰他的长进，总算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世子，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却很大。
赵琳不知道是该怨死去的公婆，还是该怨千里之外的叶西洲，亦或者，怨她自己。
如果她能再强硬些，坚持些，别那么任性，若是能将叶承玚再教导的好一些，他是不是就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人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甚至是付出代价。
赵琳低眸，轻声说道：“你既然不想说，那就回去吧，明天早点离开，静海寺不太平，免得连累孩子遭受无妄之灾。”
叶承玚恭顺的说：“是，儿子知道了，多谢母亲照顾青青，还有劳母亲再多看顾青青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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