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完全亮透，东方的天边泛起一抹深灰色的光，照在屋外依旧寂静的街道上，给夜与昼之间的过渡披上一层迷雾般的朦胧。
张砺已经穿好衣服，蹲在车库角落检查工具箱。他动作轻巧，尽量不发出多余声响。虹吸管、漏斗、两个塑料备用油桶——一大一小，还有备用抹布和防护手套，一样样确认完毕后，他才缓缓起身。
王沐晴在厨房翻找便携水瓶，给他装了满满一壶水，又拿了两块昨晚备好的压缩饼干递给他。“别省着吃，今天肯定要消耗体力。”
张砺点点头，把东西装进背包。他知道，今天的操作必须快、稳、静——尽量不引起外面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车库的灯光由太阳能系统供电，此时还亮着淡淡一盏工作灯。他先将SUV向后挪动半米，腾出足够的空间，随后打开轿车的油箱盖，把虹吸管探入。
启动虹吸时的等待总让人焦躁，张砺屏住呼吸，小心控制姿势，直到第一股汽油顺利流进桶中，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目前流速正常，”他低声自语，瞥了一眼手边备用的抹布和盖子，时刻准备在万一泄漏时迅速处理。
不远处的王沐晴站在车库门边，紧盯平板上的监控画面，随时留意屋外围栏与街口的动态。
一切暂时平静，但他们知道，清晨的宁静，不过是另一个未知的开始。
油桶中逐渐升高的液面在微光中泛着黯淡的光泽，汽油的气味悄然在车库中弥漫，带着一点令人紧张的刺激性。张砺用一块湿布盖在虹吸管口，防止蒸汽过快挥发。
他心里盘算着：油量还差两格才能加满SUV，如果顺利，这一桶够填补三分之二，多出来的那部分正好储存在副桶中。
王沐晴轻声说道：“前街西侧摄像头有一只野狗出现，动作不对劲……头低，后腿有些拖拽，好像不太正常。”
张砺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但眼神明显凝重了几分。他加快了虹吸的抽换节奏，心中隐隐泛起警觉。
“你觉得它是……感染了？”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很有可能。”张砺沉声道，“如果病毒已经感染哺乳动物，那我们面对的范围就不只是人类变异体了。”
“我们得尽快处理完，不能让这股味道扩散太久。”她边看监控边补充，“我等下去后门，放几块吸附布，顺便再撒一层漂白粉。”
张砺点头，“等油装完我一起过去，带上枪。”
他们的对话压得极低，但动作却异常高效——哪怕只是一个清晨的简单操作，也容不得丝毫马虎。
几分钟后，第一桶油顺利导出。张砺拎起塑料桶，小心翼翼地倒进SUV油箱中，油液注入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双手稳住角度，尽量避免汽油外溢。
王沐晴从侧边递过盖子，随时准备封口。与此同时，她余光扫向监控画面，屏幕上，那只野狗已经靠近到了邻居家的前草坪，姿态扭曲，步伐一瘸一拐，鼻尖不断抽动，像是在追踪某种气味。
张砺倒完油后将桶稳稳放下，低声道：“换第二桶。”他走回轿车，再次启动虹吸。
“它还在靠近。”王沐晴语气绷紧，“再快一点。”
张砺默默加快动作，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搭在腰间的枪套上。他们明白，这不仅是一次加油任务，而是一场安静而精准的竞赛——与时间赛跑，也与恐惧并行。
在车库门后，那头被感染的野狗，正悄无声息地逼近屋子的边界。
忽然，一道警报轻轻震动了平板的画面。
“后巷动静感应器触发了。”王沐晴立刻将画面切换，屏幕上模糊显示出一个低伏着身形的模糊影子，正从围栏边试图钻入通风口下方的阴影处。
张砺眯起眼，快速封好油桶盖，低声道：“那不是随便乱走了，是在找入口。”
“它有一定的感知能力。”王沐晴眉头紧锁，“不像完全失控的那种。”
“进化了，或者说……病毒在它体内表现出了不同的模式。”张砺抓起手枪，动作缓而稳，“我出去看看。”
“我去另一侧堵住后门附近的气味通道。”王沐晴迅速取下吸附布和漂白粉，戴上口罩和手套。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言，各自进入战备状态。
门被轻轻打开，一缕寒意钻入车库，外面天色已经透出微光，但危险比曙光更早一步醒来。
张砺率先踏出车库，手枪低垂在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过庭院和围栏方向。王沐晴紧随其后，抱着工具和漂白粉，从侧门绕向后方。
地面上积着一层湿薄的夜露，草坪被压出一道道凌乱的印痕，一直延伸至后院靠近通风口的矮墙边。那头狗已不在原先的位置。
张砺举枪半蹲前进，靠近围栏时听到一阵轻微的抓挠声。他屏住呼吸，侧耳辨别，那声音从通风格栅下方传来——低而持续，带着某种疯狂的韧性。
“还在下面。”他低声说道，目光锁定那一片黑影中略微起伏的暗纹。
“我从后面泼药粉。”王沐晴压低声音，从另一边弯腰撒下漂白粉，然后迅速贴近地面，将吸附布塞入格栅附近。
张砺盯着那块区域，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这是一场博弈——宁静的清晨、沉默的对峙、呼吸与步伐、理智与野性之间的博弈。
突然，那头狗猛地探出一只爪子，扑撞在铁栅之上，发出金属震颤般的哐啷声。
张砺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枪口喷出一团压抑的气浪，配备的消音器将声响压制在一声低沉的“噗”中，几乎淹没在风声里。
铁栅后那头狗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瘫倒在地。黑影挣扎了几下，最终归于寂静。
王沐晴立刻冲上前，抬手关掉了仍在震动的感应器，快速查看周围动静。“没有其他目标靠近，暂时安全。”
张砺靠近尸体所在的位置，隔着格栅低头打量。那只狗的毛发斑驳脱落，眼球浑浊，嘴角有干涸的血痕，最明显的是后腿肌肉的扭曲与局部组织的坏死。
“它的状态不是刚感染。”他沉声道，“像是感染后存活了一段时间，甚至有一定的行动能力。”
王沐晴皱眉：“如果是这样，病毒在动物体内的潜伏期和表现可能远比人类复杂。”
“而且更难判断。”张砺点头，“它能辨别气味、主动接近通风口，说明……不只是本能。”
他们沉默片刻，夜色终于被逐渐变亮的天光驱散。但清晨的寒意并未退去，反而随着这具尸体的出现，在两人之间投下了一道新的阴影。
“我们必须把尸体处理掉，不能让它污染院子或吸引别的东西。”王沐晴开口。
“我准备绳索和塑料布。”张砺转身回屋，“尽量在辰宇醒来之前处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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