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柚虽然脑子还混沌，但是耳力很好，听得到身边行走的几位贵女在窃窃私语。
“这不是望远侯府从村里接回来的小姐嘛。”
“她能听得懂岑丞相的课？”
在众贵女的议论纷纷中，都各自结成了一个圈子，似乎与裴柚之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
陈云心自然不会主动帮裴柚解围，只是冷眼旁观着，与几个还算相熟的小姐们站到了一处。
裴柚抿了抿唇没有辩驳，从宫宴起就一直听闻岑丞相很厉害，能上他课的世家子弟应该也挺厉害的。裴柚垂下眼来，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没关系，她就做个小透明，不出丑就好了。
“裴小姐。”
裴柚闻声抬头，只见一身清水蓝锦裙的钱无忧缓步走来，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是精神气明显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想来应该是那调配的熏香有了作用，裴柚冲她弯了弯唇。
转眼间人已经走到了裴柚跟前来，一双微冷的手亲亲热热捧住裴柚的手，钱无忧态度格外鲜明得将裴柚拉到了自己身边。
“原来裴小姐也入了太学，正好你我以后能做个伴儿。”
听到钱无忧的话，裴柚这个当事人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点头同意下来。旁边小姐们却是吃了一惊，钱无忧出身书香门第，一家子全是大儒，自己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居然主动和她们眼里出身乡野的裴秞亲近。
钱无忧出身高贵，但与裴柚接触过的大家闺秀有所不同，她身上有裴柚熟悉的书卷气息，裴柚天然更亲近这些人，对钱无忧的亲近接受良好。
太学是个清雅肃正之地，一路走来，就算是负责洒扫的宫人，都无一不是严肃安静的模样。在随着大部队拐过几个弯，裴柚已经路过了不少形制相似的学堂。
郎朗书声传来，仿佛让裴柚又回到了跟着张叔读书的日子，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有许多人到太学读书吗？”
“自从上一任丞相上书，重视教化育人，希望广开学堂、放开太学门槛之后，凡是皇室宗族却不仅限于皇子公主，都可以入太学求学。”钱无忧的祖父、父亲就是都在翰林院做官，她几乎就是从小在太学长起来的，自然十分熟悉这里。
了然得点点头，裴柚觉得这想法倒是与张叔的想法不谋而合，想来前任丞相是一位注重学识之人。
说着话，一规格严整的亭子就出现在眼前，青瓦覆顶，四面通达。亭中铺设长桌与蒲团，最前方已然有一位青衫男子端正站立。
岑冉辰清瘦，一袭素衫加身都留有余量，随风轻飘的长衫为男人增添了一抹清逸，身形纤长，虽嘴角无笑却也显得温润。
钱无忧见了亭中人，心中暗叹一声，长就这样一副皮囊，又是年轻有为的一朝丞相，也不怪她那公主表妹这么多年来为他放下身段、穷追不舍。
刚叹息完，就见身侧的裴柚睁着那双灵巧清透的杏仁眸子，瞧着亭中的岑冉辰出神。钱无忧嘴角的笑容微僵，若是这位小姐对丞相有了意思，那就是真的修罗场了。
钱无忧伸手拉一下裴柚的胳膊，“裴小姐，该进去了。”
裴柚从看到岑冉辰的熟悉感中回过神来，应了钱无忧一声。心里却还在琢磨，之前不觉得怎样，刚才见岑冉辰却觉得莫名熟悉。
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画面，她满是墨水的双手直直按在了青色袍子上，向上，那袍子的主人却看不清脸，依稀是她很小的时候的记忆，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
她这副皱着秀眉沉思的模样，落在钱无忧眼中就是沉浸在岑冉辰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裴小姐觉得丞相如何？”
裴柚闻声望进钱无忧眸中，却还没忘记拉着她一起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才摇摇头，放轻了声音说，“还不熟，没感觉。”
其他世家公子、小姐也纷纷落座，却都是奔着前排去的，裴柚听见第一排两人起了争执，眯着眼睛伸长了耳朵去听，发现两人竟然为着第一排的位子吵起来了。
面对裴柚的回答，钱无忧暗自松了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拉着一同坐在最后一排。幸好能被选到名单上的学生少而精，不然这位置怕是连夫子的脸都看不清。
常年坐在前几排的好学生钱无忧，第一次用这个视角看夫子，看前面几排还有空座，只道，“前面还有位子，我们过去......”
刚想起身，却被瞪大了眸子的裴柚拉住，见小姑娘努力摇了摇头，“好姐姐，这里才是风水宝地啊！”
裴柚在张叔的小学堂混过那么多次，在前三排看闲书被抓概率百分之百，中间几排能到百分之五十，最后一排只有百分之三十！这里就像是学堂里的独立小世界一般，再说这亭中有这么多人，夫子能点到她就算她输！
见裴柚坚持，钱无忧将信将疑得坐下来，而岑冉辰也开始了讲学。
亭中只余下岑冉辰如流水般缓缓讲述的清润嗓音，一众学子不时点头应和，钱无忧刚听明白夫子话中的深层意思，余光中就见身旁坐着的裴柚已经点着脑袋，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同一时间，钱无忧似乎感觉到前面岑丞相的目光，时不时就在她们这边晃过，一向学习态度极度端正的钱无忧，顿时感觉如坐针毡，桌子底下的手急切地拍一拍身侧睡得安详的裴柚。
裴柚睁开睡眼，迷迷瞪瞪地看向钱无忧，就听见一道格外清晰的声音。
“裴小姐，起来说说的见解吧。”
裴柚本来努力都睁不开的双眼此刻马上精神了，硬着头皮站起来，果不其然收到了全场的注视。
但是她连岑丞相刚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啊！钱无忧心中坠坠，提起笔来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却见裴柚下意识就站了起来，白净的小脸上还盈着轻轻浅浅的红晕，显得更为惊艳漂亮，还带着独属于少女的羞涩感，更引人眼球。
回头看到如此娇艳模样，亭中不少公子眸中闪过的惊艳之色
“请夫子再说一遍问题。”裴柚贝齿咬住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闻言，亭中一片哗然，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果然是村里来的，怕是夫子刚说的都听不懂。”
“谁说不是，都是望远侯府的女儿，陈小姐可比这个不知道哪里接回来的野丫头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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