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贤雅阁的包厢内。
“殿下，若真让此事转入刑部，那可如何是好？”
“刑部万一真找到了那个李二毛，怕是审都不用审，就能把他吓得吐出所有的真相！”
“制造伪证构陷朝廷重臣，那可是死罪啊！”
想到这些，孙书同便胆战心惊！
他一生小心谨慎，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如今以身犯险，还是因为有了三皇子创造的条件，才让他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然而事情的走向却完全出乎了孙书同的意料，谁能想到，一向对贪污深恶痛绝的梁帝，这次竟然会将此事交给刑部调查，而不是直接定罪！
孙书同紧张到了极点，唯恐此番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又全部都赔了进去。
当然，丢了官职，甚至还算小事。
若真因此事而丢了脑袋，那可真就顾此失彼，得不偿失了！
相比较于无头苍蝇一般的孙书同，坐在他对面淡淡品茶的宋良则要显得淡定许多。
“淡定，淡定！”
“孙大人，初识你时，本王就是看中了你的淡定。”
“那种泰山崩塌于眼前，还能泰然自若地镇定淡定，很是让本王欣赏。”
“怎么今天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让孙大人如此乱了方寸？”
孙书同拧紧了眉头：“殿下，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啊！”
“若是被圣上发现了真相，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微臣纵使再淡定，也不敢拿项上人头开玩笑啊！”
看得出来，这一次，孙书同是真的特别着急。
宋良咧嘴一笑：“怎么就成了掉脑袋的罪名？”
“孙大人一心为大梁，也是因为担心有人趁机谋私，所以才会做出此等举动。”
“至于那个主动写信，揭发方万霖的李二毛……”
账本的问题，孙书同倒并不是最担心的。
账本上的内容并没有错，只是各项原料都记录了最低价，所以才和最终预算有出入。
而那个写揭发信的李二毛，才是真正让孙书同担心的所在！
回想起昨日面见李二毛的场面，孙书同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与其说此人是工匠代表，倒不如说此人就是个目不识丁的地头蛇。
此人手中攒了点小钱，便给自己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
摇身一变，成了到处承接工程的工匠队队长。
但说白了，连包工头的资格都不够！
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手下的那些石匠、瓦匠，却都是有真功夫的。
当初吏部选择和此人合作，也正是看中了那些工匠的真本事。
当这个李二毛听说需要以他的名义，来写一封揭发方万霖的信时，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然而，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他的面前，他的态度便立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孙书同至今仍还记得，这厮抱着银子，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架势，令人格外想笑！
孙书同知道，像李二毛这种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小人，是没有任何底线的。
一旦刑部找上了门，根本就不必严刑拷打，他就能把真相完全吐露个干净！
到时候真相大白，该傻眼的，可就是孙书同本人了。
“殿下，微臣就是担心这个李二毛！”
“此人是个软骨头，一问就全招了。”
“他要是进了刑部，那就全完蛋！”
“谁说要让他进刑部了？”宋良眼珠子一转，“明明是吏部侍郎方万霖为了封口，已经将李二毛一家六口全部灭门！”
“手段极其残忍！”
“方万霖佛口蛇心，口口声声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为了黎明百姓！”
“然而为了一己之私，他竟然做出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简直是惨绝人寰！”
“贪污再加上灭口，你猜方万霖还能不能继续逍遥法外？”
孙书同瞠目结舌，被宋良这一番操作惊呆了！
这事儿竟然还能这么办？
反客为主，颠倒黑白！
灭了李二毛一家的口，再将整件事全部嫁祸到方万霖的头上。
毕竟，一个死了的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而且这样一来，到时候，方万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着宋良井竟然轻描淡写，说出如此凶残的话来，孙书同默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从前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三皇子还有手段如此狠辣的一面！
可是……
“可是殿下，您说的虽然可行，但未免还是有些牵强！”
“李二毛一死，此事就相当于是死无对证了。”
“若是再找不出什么别的证据，那咱们如何能让刑部给方万霖定罪？”
宋良摇了摇头：“谁说方万霖的罪名，是刑部给他定的？”
“今早，若是父皇心情不好，或者对方万霖印象不够好，那么凭着那封揭发信，方万霖现在就已被关押至刑部大牢了。”
“正是因为父皇网开一面，才让刑部先行调查，并未对方万霖有任何处置。”
“既然如此，那何不趁此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败一败方万霖的名声？”
说到这里，宋良歪嘴一笑。
“他做事直来直去，吏部的人虽然佩服他，但也对他不满很久了吧。”
“还有，他被丞相如此极力举荐，难道他和丞相之间，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今想来，都细思极恐啊！”
孙书同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原来事到如今，宋良已经不再着手于制造伪证，定方万霖的罪。
所谓的证据还要留下一个，便已足够。
眼下最重要的，是改变梁帝对方万霖的看法，甚至连带着让梁帝猜测，方万霖的上位，是否来源于与丞相的勾结！
怀疑一旦成立，哪怕证据不够充分，怀疑者也必定会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就是帝王的疑心！
能将帝王之心研究得如此透彻，看得出来，三皇子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孙书同试探问道：“那李二毛……”
宋良悠闲道：“本王已经吩咐下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刑部出动拿人之前，他应该已经凉透了。”
说着，宋良意味深长地望了孙书同一眼。
“孙大人，遇事不慌，方能在绝境中寻得一条生路。”
“本王很看好你啊！”
孙书同瞳孔一紧，急忙站起身来，向宋良躬身作揖。
“是，微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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