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的睫毛在血泊中轻颤了两下。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像是被人用钝刀刮过喉管。
头顶的碎石还在簌簌坠落，有一粒擦着他的耳尖砸进泥土，溅起的血珠落在他半睁的眼底——那是公孙绿萼的血，混着她方才替他擦嘴角时沾在衣袖上的淡香。
\"师...弟...\"
模糊的呼唤从左侧传来。
萧凡转动眼珠，看见令狐冲半张脸埋在泥里，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染得发梢都成了暗红。
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着地面，指缝里全是碎石，却还在往萧凡的方向挪动，像是即便昏死过去，本能也在护着这个小师弟。
\"老...鹰王？\"萧凡想抬头，后颈却像被人抽走了筋骨，只能用余光扫过右侧。
殷天正靠在岩壁上，鹰爪功的三根断指用衣襟草草缠着，血已经浸透了布料，在青灰色的岩面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鹰形。
他的眼神却还亮着，像淬了火的精铁，正盯着洞窟中央那团不断翻滚的黑影。
那黑影比之前大了三倍不止。
金轮法王的黄金轮、尼摩星的毒针、潇湘子的哭丧棒，此刻都像被无形的手揉碎了，化作一缕缕黑丝钻进黑影里。
马光佐的巨斧\"当啷\"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映出他扭曲的脸——这个力大无穷的藏边大汉，此刻瘦得只剩一层皮，眼窝深陷得能塞进拳头。
\"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至15%。\"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带着电流般的刺啦声，\"检测到混沌本源碎片波动，是否开启紧急融合？\"
萧凡想应，喉咙却像堵了块烧红的炭。
他望着黑影再次凝聚成实体——这次竟是金轮法王的轮廓，只是双眼泛着幽绿的光，肩头还支棱着尼摩星的蛇形骨刺，背后飘着潇湘子的鬼面幡。
它张开嘴，发出七八种声音的重叠：\"蝼蚁...也配阻我？\"
冲击波再次席卷而来。
萧凡被掀得撞在岩壁上，肋骨发出\"咔\"的轻响。
他看见韦一笑被掀到洞窟另一侧，青衫上的破洞又多了几个，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黑——那是黑血毒的痕迹。
公孙绿萼被压在碎石堆里，只露出半条染血的衣袖，指尖还攥着方才替他擦血的帕子。
\"不能...就这么死。\"萧凡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泥地上绽开小红花。
他望着黑影每一次攻击后都会有半息的停滞——那是吸收异种力量时的排斥反应，就像强行往玉瓶里灌污水，总得晃一晃才能融合。
\"老殷！\"萧凡突然扯开嗓子，声音像生锈的铜锣，\"你说过要带着天鹰教兄弟上光明顶见阳教主，现在连洞都没出？\"
殷天正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光明顶，阳顶天拉着他的手说\"老殷，天鹰教是我明教的翅膀\"；想起上个月在汉水畔，小女儿素素哭着求他\"爹，等打完这仗，陪我去看桃花\"。
他撑着岩壁站起来，断指的疼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咧嘴笑了：\"臭小子，老子的鹰爪功还没拿你试新招呢！\"
\"蝠王！\"萧凡又转向韦一笑，\"你说过要戒了吸人血的毛病，现在倒好，被条蛇毒成这样，传出去青翼蝠王的脸往哪搁？\"
韦一笑躺在地上，突然低笑出声。
他想起三年前在昆仑山，那对被他吸了血的农家兄妹，男孩举着柴刀喊\"我长大要杀了你\"，女孩却偷偷塞给他两个烤红薯。
他翻了个身，指尖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沟：\"小友，等会借我点力气，老子让这鬼东西尝尝什么叫'寒冰绵掌'。\"
\"冲哥！\"萧凡爬到令狐冲身边，用力攥住他的手腕。
令狐冲的脉搏弱得像游丝，却在触及萧凡掌心的血时，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思过崖的洞壁上，你说要和我把五岳剑派的剑招全刻下来。\"萧凡贴着他耳朵，\"现在洞壁还没刻完，你倒要睡了？\"
令狐冲的睫毛剧烈颤动。
他想起在华山瀑布边，小师弟蹲在石头上给他熬药，说\"冲哥你要是死了，我就把气宗那群老东西的茶碗全砸了\"；想起在绿竹巷，婆婆说\"你这师弟，比你更懂什么是侠\"。
他突然咳出一口血，却笑着抓住萧凡的手：\"臭小子...要砸茶碗...也得等我醒了...一起砸。\"
洞窟里的气息开始变化。
殷天正的鹰目泛起金光，那是他练至化境的\"天鹰破云式\"要动了；韦一笑的指尖凝结出白霜，连地面的积水都结了冰；令狐冲的手按在剑柄上，虽然独孤九剑只练到第七式，剑气却已划破了剑鞘。
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它发出刺耳的尖啸，蛇尾般的触须\"唰\"地扫向萧凡——这一次，萧凡没有躲。
他望着触须上翻涌的黑气，突然想起系统里记载的\"圣芒录\"：当正义信念与本源力量共鸣时，光可破邪。
\"系统！融合混沌碎片！\"萧凡在识海里嘶吼。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他心口迸发。
那光不像火焰般灼热，反而带着春阳融雪的温暖，所过之处，黑影的黑气像遇到沸水的墨汁，滋滋作响着消散。
萧凡的伤口开始愈合，断裂的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连体内枯竭的圣芒之力都在疯涨——那是混沌本源在修复他的身体，更在唤醒他灵魂深处的力量。
\"上！\"萧凡挥剑。
殷天正的鹰爪撕破黑气，带起的风卷得黑影踉跄；韦一笑的寒冰绵掌拍在触须上，冻得黑气化出白霜；令狐冲的剑划出半道圆弧，正是\"破箭式\"的起手，却意外地与萧凡的剑光合二为一；公孙绿萼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指尖弹出三枚情花刺，专挑黑影融合时的薄弱处；周伯通突然从昏迷中惊醒，左右手各挥出一套空明拳，嘴里喊着\"老顽童今天要打十个\"；一灯大师合掌念诵\"阿弥陀佛\"，掌心的一阳指力化作金芒，每点一次都让黑影发出哀鸣；就连裘千仞都站了起来，断成两截的铁掌在他手里重新凝结，带着\"罪孽已赎，天地为证\"的气势。
黑影开始摇晃。
它的轮廓不再清晰，像被戳破的气球般不断收缩。
萧凡的剑已经抵住它核心处的暗珠——那是吸收了所有邪恶力量的本源，只要刺破，这场危机就能结束。
\"赢了？\"公孙绿萼轻声说。
她的衣袖还沾着萧凡的血，此刻却在圣芒里泛着淡粉的光。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它的身体开始扭曲，像被无数只手从内部撕扯。
暗珠\"啪\"地裂开，从中涌出无数黑点——每一粒黑点落地，都化作与原黑影相同的小身影，虽然只有巴掌大，却散发着同样令人胆寒的邪恶气息。
萧凡的剑停在半空。
他望着越来越多的小黑影从暗珠裂缝中钻出来，像一群闻到血腥的苍蝇，正张开细小的触须，朝众人爬来。
洞窟顶端的岩石还在坠落。
但这一次，萧凡望着身边站得笔直的伙伴们，望着他们眼中比圣芒更亮的光，突然笑了。
\"系统，\"他轻声说，\"记录新技能：群邪辟易。\"
碎石仍在簌簌坠落，却盖不过洞窟里此起彼伏的闷哼。
小黑影如墨色蜂群般涌来，每一只触须扫过都带起刺辣的灼痛，像是被浸了毒的细针反复扎刺。
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划出银弧，本可破尽天下招的剑式，此刻却只能勉强护住身前三尺——那些黑影竟会互相接应，前仆后继地填补剑网的空隙。
\"小心脚边！\"公孙绿萼的惊呼混着情花刺破空声。
她跪在碎石堆上，发间金簪已歪，却仍精准地将细刺射入黑影薄弱的腹心。
但刚解决三只，又有五只从她裙角钻上来，淡粉衣袖顿时绽开几道黑痕。
殷天正的鹰爪功本是刚猛无俦，此刻却如切豆腐般撕裂黑影，可每撕一只，碎末便在半空重组，化作更小的黑影继续扑来。
他断指处的血早凝成黑痂，却仍咬着牙吼：\"臭小子，你那圣芒咋不亮了？\"
\"在找破绽！\"萧凡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扫描——小黑影的核心竟与原黑影同出一源，只是更脆弱。
方才那道圣芒虽能克制，却因消耗过大而黯淡。
他突然瞥见周伯通的空明拳：老顽童左右互搏，左拳画圆引开黑影，右拳击碎来犯者，竟比旁人多挡了三成攻势。
\"冲哥！\"萧凡旋身避开两道触须，反手抓住令狐冲的手腕，\"用破箭式引方向，老顽童的圆劲借你！\"令狐冲瞳孔微缩——思过崖上他曾与小师弟拆解过无数剑招，此刻竟在血污中读出萧凡眼底的剑谱。
两人背靠背站定，令狐冲的剑划出半圆，正是空明拳的\"揽雀尾\"，萧凡的剑却跟着刺出，将破箭式的精准嵌进圆劲的柔中。
\"好！\"韦一笑的笑声裹着寒气。
他本因黑血毒行动迟缓，此刻却借着两人剑势腾起，寒冰绵掌拍出的白霜在半空凝成冰网。
小黑影撞上去便被冻成墨色冰珠，虽仍能碎裂重组，速度却慢了半拍。
殷天正趁机补上鹰爪，每一击都带着\"天鹰振翅\"的罡风，将冰珠碾作齑粉。
一灯大师的一阳指突然化作金环，在众人外围画出护罩。\"善哉。\"他合掌低诵，掌心金芒与萧凡的圣芒共鸣——原来这老和尚早看出，邪祟最惧的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众志成城的浩然气。
裘千仞的铁掌本已断裂，此刻却因这股气重新凝实，每掌拍出都带着\"洗尽铅华\"的清越，竟将黑影碎末震得再难重组。
局势稍缓，萧凡却瞥见暗珠裂缝更深了。
那些小黑影不是终点，更像是引子——暗珠内部翻涌着更浓的黑气，仿佛有什么更庞大的存在正试图破壳而出。
他刚要提醒众人，头顶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不知是打斗余波还是黑影作祟，洞窟顶端的岩块开始成片坠落，砸在冰网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快退到洞壁！\"殷天正一把拽过公孙绿萼，鹰爪深深扣进岩壁。
令狐冲的剑挑开落石，却被三只黑影趁机缠上手臂，痛得他倒抽冷气。
韦一笑的冰网彻底崩溃，小黑影如潮水般漫过众人防线，连一灯大师的金环都开始闪烁不定。
萧凡的识海突然震动。
系统提示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检测到本源侵蚀度突破70%，建议启动紧急传送。\"但他望着被黑影缠住脖颈的令狐冲，看着殷天正为护公孙绿萼被落石砸中肩膀，突然咬碎舌尖。
腥甜的血漫进口腔，圣芒从他周身迸发，比之前更亮，更烫——那是用本命精血点燃的混沌之力。
\"都靠过来！\"他嘶吼着张开双臂。
圣芒如烈日般笼罩众人，黑影触之即溃，却仍前赴后继。
洞窟的崩塌声越来越近，萧凡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这是强行燃烧本源的代价。
可当他看见令狐冲挣扎着爬向自己，看见殷天正将公孙绿萼推进圣芒范围，突然觉得这痛，值了。
暗珠的裂缝中，终于伸出一只漆黑的巨手。
那手比之前的黑影更凝实，指甲如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朝着圣芒核心抓来。
萧凡的圣芒开始闪烁。
他望着那只巨手，突然笑了——他知道，这一仗，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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