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维抬起头，看着任飞和谢新两人。
“你们两个一点定力都没有，谁说叶鹏程会输？”
“可民告官，根本不可能赢。我们从京城跟着他来到小县城，用二手设备，图什么？现在官司要输了，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任飞抱怨道。
周国维却语气肯定：“他不会输，一个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太阳能发电技术上的人，怎么会让自己输？”
他话音未落，实验室的门吱呀推开，叶鹏程的身影出现。
“周老，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周国维看见年轻人眼中充满血丝，问道：“打赢了？”
叶鹏程露出一道轻松的笑容，轻轻点头，“赢了，我还跟县政府重新签了协议，承包十年，到期后，自动续期。”
任飞和谢新目瞪口呆，“叶厂长，你真打赢了？”
民告官，真的能赢？
不可思议。
叶鹏程笑道：“有全体工人支持，人心在我们这边，当然能赢。”
“周老，任工，谢工，春节时候，咱们的样品是不是该出来了？”
……
1983年的深冬，记者陈露制作的一档专题片，《民告官：一个厂长的改革突围》，在省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
节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专题片以纪实的手法，详细记录了叶鹏程接手章平造纸厂后推行的一系列改革举措，以及那场轰动全省的民告官官司。
画面中，造纸厂从破败萧条到机器轰鸣的对比画面交织，直击人心。
专题片播出当晚，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叶鹏程和他的改革。
“这厂长敢告官，厉害。”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官司像颗火星，点燃了全国关于“承包制”的大讨论。
有人拍手叫好，认为这是打破铁饭碗、激发企业活力的好路子。
也有人忧心忡忡，担心承包制会动摇公有制的根基。
越来越多的媒体参与到这个热点话题中。
这场讨论从省内蔓延到全国，各大报纸纷纷开辟专栏，邀请专家学者、企业家和普通工人参与讨论。
《工人报》连载文章《章平突围》，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和工厂承包联系到一起，说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夏青年报》刊发了一幅漫画，叶鹏程扛着合同，背后是破冰的巨斧，斧刃上刻着“多劳多得”。
一时之间，关于承包制的争论甚嚣尘上。
在舆论的风暴中心，云朵纸业却呈现出一片繁忙景象。
专题片的播出和“承包制”的大讨论，让“云朵”牌卫生产品名声大噪，订单如雪花般从全国各地飞来。
产品刚下线，就被抢购一空。
生产车间不得不开足马力，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但没有一个工人喊苦喊累。
他们多生产一卷，就能多拿一点提成，好过个肥年。
于中来带领的销售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要处理上百个订单电话。
而且，销售科全体成员，都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大家，累并快乐着。
月底发工资时，销售科的工作人员们看着工资单上1000多元的数字，眼中满是惊喜和自豪。
云朵纸业的爆火，引起了京城电视台的关注。
这天，叶鹏程接到省台台长陈建国的电话。
“叶厂长，京城电视台想去你们厂采访，万万没想到，一场官司，让你们名声大噪。”
叶鹏程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老百姓虽然没有决定权，但是会用脚投票。”
陈建国又道：“能上京城电视台，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陈台放心，我们肯定好好接待。”
第二天，新闻科主任徐拥军在陈建国的陪同下，带着摄制组风尘仆仆赶到章平，想要深入挖掘叶鹏程改革背后的故事。
叶鹏程亲自到厂门口迎接，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欢迎京城来的贵客，章平这个小地方，没想到能入了京城电视台的眼。”
听王敏说，这是京城电视台第一次来章平县报道。
徐拥军握着叶鹏程的手，感慨地说：“叶厂长，你现在可是全国的风云人物，我们领导都说，你是在帮全国企业探路。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你的经验推广到全国去，大夏需要更多的叶鹏程。”
在厂长办公室，叶鹏程接受了专访。
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他，徐拥军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叶厂长，当时接手造纸厂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场改革会引发这么大的争议？”
叶鹏程微微沉吟，目光投向窗外正在忙碌的工人。
“说实话，刚开始我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我只是觉得，厂子不能再半死不活地耗下去了，工人们都等着吃饭，造纸厂也得有个厂子的样子。”
“承包制不是洪水猛兽，它是一把钥匙，能打开企业发展的新大门。你看现在，厂子活了，工人富了，产品供不应求，这不是好事吗？”
徐拥军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承包制对于其他企业来说，有哪些可借鉴的经验呢？”
叶鹏程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首先得打破‘大锅饭’的思想，让工人知道，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是宪法明确规定的。”
“其次，要给企业松绑，让厂长有足够的自主权去经营管理。”
“最后，得把市场意识刻进骨子里，生产的东西，得让老百姓愿意买、买得起。就像云朵纸业，眼睛盯着市场，盯着老百姓的需求，这才有了今天的销量。”
专访进行得很顺利。
徐拥军说道：“很多领导面对镜头都非常紧张，有的连话都不会说，没想到叶厂长镜头感这么强。”
临近结束时，叶鹏程突然笑着问了一句：“李主任，我听说你们京城电视台今年要办首届春节联欢晚会？”
徐拥军愣了一下，“想不到叶厂长消息这样灵通。”
叶鹏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徐主任，我有一个想法，想赞助春晚用纸，你们需要多少，云朵纸业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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