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闻笙面无表情的为他鼓掌。
“说得真好，那么，统一了吗？”
原本情绪激昂的庄在秋忽然僵住，颤抖着嘴唇不说话。
“你读了那么多书，历史上统一天下的，是人还是真神？”
“团结起来反抗、革命、重新建立王朝的，是人还是真神？”
“为天下人开盛世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是人还是神？！”
闻笙厉声问他：“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没有看见你所谓的团结、所谓的价值、所谓的天下统一。我看见的是一群本该拥有灿烂未来的才子被种下蛊虫为人所驱，一群被洗脑的教众绑架犯罪，一群躲在暗处不敢露面，妄图靠一只虫子来控制人的邪门歪道！”
走廊很深，话落有回声，仿佛一遍遍的诘问。
庄在秋眼神乱了，呼吸乱了，整个头脑都乱了。
闻笙知道，其实在她说到他的家人时，庄在秋就已经清醒了。
但是他却用怨恨的眼神看她。
他在怨恨她，为什么要叫醒他。
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直接杀了他的痛苦，都不比让他自己清醒来的更痛。
闻笙缓缓后退，站在了烛光里，发丝都带上了暖洋洋的色彩。
而她对面的人，蜷缩在光照不到的角落，眼神空洞，宛如两盏熄灭的灯。
“庄在秋，任何想要违反规律的人，都要付出代价。这个世界没有神，如果真的有，神爱世人，也不会让那么多普通人奉献自己、忘了自己来成全他。”
闻笙转过身，那唯一的光源扑簌扑簌摇摇欲坠，似乎也要随她远去消失。
“你若是还有一分自己的真心，便别再守口如瓶，助我去叫醒其他人。”
说完这句话闻笙就离开了。
而那摇摇欲坠的光在几近熄灭的边缘，竟起死回生，顽强的亮着。
角落里那两颗暗淡的眼珠，被这火光，微弱的点亮。
-
闻笙这一趟没白走，既然晏无恨恰好也在，那正好，把报纸的事情一块儿解决一下。
晏无恨已经听自家妹妹说了，他是很感兴趣的，如今闻笙又细致的讲了一遍，晏无恨便立刻有了些想法。
“印刷不是问题。”晏无恨从旁边拿来几颗棋子摆着，“第一步，通过报纸潜移默化的影响大家的生活，最好能影响到那些教众，回归正途；第二步，成立一个专门的组织来操控所有情报和报纸的内容；第三步，需要通过报纸的力量——建立一个新的「神」。”
闻笙瞬间激动的站起身，一把抓住晏无恨的手来：“同志！你可真是我志同道合的好同志啊！”
晏无恨惊讶的睁圆了眼睛，被闻笙拉着手疯狂摇晃，不明所以。
“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说，闻笙发报纸是为了获取情报和间接抵抗洗脑，那么最重要的一点她没说得就是——建立一个对抗真神的新「神」。
俗话说，用魔法打败魔法，那神自然也得被神打败。
而这个人选，必然是——
“皇兄！”
“殿下。”
两人俱是一愣。
闻笙指了指自己：“我？”
晏无恨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是殿下。不仅这个神是你，所有需要出面的场合都得你来。”
“为什么？皇兄可是天子，这个人选他最合适不过。”
闻笙是真的疑惑了，现成的皇帝吉祥物摆在这，让她这个名声不好的长公主来不是走弯路吗？
晏无恨似乎是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战术性抿了口茶水，便直言不讳道：“殿下觉得，陛下能真的走近百姓吗？”
“大胆。”
闻笙幽幽的瞥了他一眼，晏无恨无辜的看着她，歪了歪头：“不是吗？如果咱们塑造的神和真神一样也不怎么露面，真的只是一个象征，那还怎么赢过真神？”
这倒是。
毕竟要抢回民心，就要展示出她们的与众不同来。
比起一个虚妄的真神，一个真的切实落了好处的神，显然更吸引人一点。
可是……那万一她的形象太成功了，皇帝老哥会不会坐不住了？
闻笙不想和闻封出现这种嫌隙。
晏无恨的声音忽然飘过来：“殿下无需担忧，这样的事情梅花司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闻笙看过去，晏无恨依旧是无害的笑脸。
“殿下和陛下是兄妹，是要永远站在一起的。百姓信你，更会信陛下。”
他们打造的不是个人崇拜，而是真的凝聚起大家的精神领袖。
这个人不是闻笙，而是闻家。
大脑瞬间和通了风一样。
闻笙感激地为晏无恨倒了杯茶，两个人就后面的事又一直聊到天黑。
在死婴统计出来之前，监国署横空出世，由皇帝钦定的正一品监国云岫公主执掌大权，除发行大燕朝报外，还有监察百官之责，同时赐梅花令，监国随时可调用梅花司刀卫行使权力。
在满朝哗然之际，大燕也迎来了第一份报纸。
-
刚上任的闻笙其实没有什么真实感，闻封不仅给了她梅花令，还有监国印，作用和梅花令差不多，能无视级别直接定罪。
对朝臣有用，对普通百姓也有用。
但是现在监国署就她一个人，光杆司令一个。
虽然暗地里有梅花司帮忙，可明面上就闻笙一个人，看起来无比萧瑟。
招募人才势在必行啊。
吃了颗蜜饯，闻笙窝在温暖的毯子里，思索着自己先从哪里挖人好。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晏云山带着冷空气卷了进来。
“殿下，查出来了。”
闻笙吃蜜饯的动作一顿，晏云山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美妙，她心里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王家村查出来十三具死婴，张家没有查到。”
“没查到？”闻笙惊讶的坐起了身。
不应该啊，王家村能查到说明她猜的没错，死婴应当就是入教的仪式，那为什么张家没有查到呢？
“难道楚博雅门口的不是张家放的？”
张家没有加入全能教？
闻笙直觉从不出错，张家一定是有问题的。
晏云山面色也有些凝重：“张家虽然没有死婴，但是有大量的血娃娃，虽然都是棉花做的，只是数量有些太惊人了。”
闻笙看向她：“多少？”
晏云山：“三百四十五具。”
“哈？”
345？和左丞相家的死婴一样多？
晏云山查出来的时候也被这个数字给吓了一跳，仔仔细细又筛查了一遍，的确是345具没错。
两人幽幽一对视。
“不可能是巧合。”
闻笙放下蜜饯：“张家继续查，从张知宇入手，他心理防线比较脆弱。”
晏云山应声而去。
闻笙揉了揉胸口，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消息气的，忽然心口有些疼。
然而一盏茶过去了，胸口的疼还没停。
手里的茶杯忽而掉落，闻笙脸色瞬间苍白。
好痛！
这莫名其妙的痛感……宋引玉出事了！
闻笙扶着桌子起身，续上生命卡：“琳琅，备车去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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