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一些小事情，所以今天没有更新，更一个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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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午后，空气闷得像一团湿棉花。
老旧的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送进室内的冷气却有气无力。
钱晨曦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苍白的皮肤在阴暗的客厅里几乎要融进墙壁。
她翻着一本厚重的《细胞生物学》，看得入神。
“咳、咳。”
一个故作粗犷的咳嗽声从玄关传来。
钱晨曦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翻过了一页书。
“老姐，看我！”
钱一鸣从玄关的阴影里跳了出来，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她穿了一件宽大的男士t恤，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显得肩膀很宽。
头发用发胶抹得根根立起，脸上还用眉笔画了两撇滑稽的胡子。
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对着钱晨曦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砰。”她自己配音。
钱晨曦终于从书里抬起了头，没什么情绪地打量了她几秒。
“不像。”
钱一鸣的姿势垮了。
“哪里不像了！我这气势，这造型，多有男子气概！”
“骨架太小。”钱晨曦言简意赅，“天生的，没办法。”
她指了指钱一鸣的肩膀。
“你垫了东西，但比例不对。男人的肩宽和胯骨是有固定比例的，你这太假了。”
然后她的视线下移。
“腿太细，小腿肌肉线条也不对。还有，你的脖子。”
钱一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怎么了？”
“太细了。就算你练出一身肌肉，脖子也骗不了人。”
钱晨曦说完，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
钱一鸣泄了气，把t恤里塞的毛巾拽了出来，扔在地上。
“真没意思，老姐，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她凑过来，一屁股挤在沙发上，把钱晨曦的腿往旁边挪了挪。
“我配合了。”钱晨曦淡淡开口，“我指出了你的不足，方便你下次改进。”
“……”钱一鸣一时语塞。
她抓了抓自己被发胶粘得硬邦邦的头发，抱怨起来。
“这发胶好难闻。”
“自己要去弄的。”
“你就不能夸我一句有创意吗？”
“很有创意。”钱晨曦的语气毫无波澜，“然后呢？”
钱一鸣彻底败下阵来，瘫倒在沙发上，她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因为漏水而泛黄的印记，忽然问。
“姐，你为什么总看这些看不懂的书啊？”
“看得懂。”
“我是说，你看这些有什么用。你身体又不好，也不能出去工作。”
钱晨曦合上书，把它放在胸口。
“因为有意思。”
她看向自己的妹妹，那双因为白化病而呈现出淡红色的瞳孔里，映着钱一鸣那张画着滑稽胡子的脸。
“一鸣，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开心啊。”钱一鸣不假思索地回答，“让自己开心，也让别人开心。当然，主要是让自己开心。”
“嗯，所以你喜欢恶作剧，喜欢反串成男孩子。”
“对啊，多好玩！”钱一鸣来了精神，“你不觉得扮演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体验他的人生，是件超酷的事吗？可惜我这身板不给力。”
“是挺酷的。”钱晨曦竟然认同了她的话。
这让钱一鸣有些意外。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一则晚间新闻。
新闻里，主持人用沉重的语气报道着一种新型的遗传病，目前无药可医，患者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画面上闪过几个病人枯瘦的面容，家属在镜头前泣不成声。
钱一鸣撇了撇嘴。
“真惨。”
“是啊。”钱晨曦看着电视屏幕，“很惨，一鸣你知道为什么新药的研发总是这么慢吗？”她忽然问。
“为什么？”
“因为条条框框太多了。临床试验的周期太长，限制太多，每一步都要经过繁琐的伦理审查。”
钱晨曦坐直了身体，盖在身上的薄毯滑落到一旁。
“其实有很多方案，风险很高，但同样可能带来突破性的进展。可没人敢用在人身上。
如果，只是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让少数几个已经没有治愈希望的病人，自愿参加一项高风险的实验。他们可能会死，甚至会死得更痛苦。”
钱晨曦停顿了一下，看着钱一鸣的眼睛。
“但他们的牺牲，换来的数据，也许能拯救未来数以百万计的同类病人。你觉得，这值得吗？”
钱一鸣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值得。”钱晨曦替她回答了。
“少数人的牺牲，如果能推动整个人类的进步，那这种牺牲就是有价值的。我们不能因为害怕牺牲，就停滞不前。医学的进步，本来就是建立在无数失败和牺牲之上的。”
她重新拿起那本书，轻轻抚摸着封面。
“人类的未来想要变得更好，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我们只是在争论，这个代价由谁来付，以及怎么付而已。”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电视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和空调的嗡鸣声。
钱一鸣看着自己的姐姐。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姐姐的脸色白得有些透明，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残忍。
过了好久，钱一鸣才咧嘴一笑，打破了这片沉寂。
“姐，你好像个疯狂科学家啊。”
钱晨曦闻言，也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真实。
“或许吧。”
钱一鸣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卫生间去洗脸。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不一会儿，她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跑了出来，上面的胡子已经不见了，恢复了十三岁少女的清秀模样。
“姐，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冰箱里有鸡蛋和面条。”
“又是面条啊！”钱一鸣哀嚎一声，“我想吃肉！”
“没有钱。”
“唉……”
钱一鸣垂头丧气地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
“等我以后有钱了，天天请你吃大餐。”
钱晨曦看着妹妹的背影，眼底的冰冷消融了些许，化作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她重新打开书。
人类的未来……
或许，也包括她和一鸣的未来。
如果能让一鸣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为了“开心”而活，那么，就算真的变成疯狂科学家，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夹杂着钱一鸣不成调的哼歌声。
一切又回到了日常的轨道上。
只是有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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