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解剖刀，在我脸上、身上仔仔细细地来回逡巡，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彻底看透。被她这样盯着，我感觉浑身不自在，甚至比面对敌人黑洞洞的枪口还要紧张。她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以及那股子毫不掩饰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杀伐之气，都让我这个自认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兵感到心悸。
我们之间，只有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名为“未知”的压抑。
老胡和小段，还有那两个获救的通讯兵（其中一个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再次陷入昏迷），也都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四个“天降神兵”，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那个女人似乎完成了她的“审视”，她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难以分辨情绪的弧度，然后用那依旧清冷，但不再那么充满敌意的声音开口了：
“你们……运气不错。”她说的是标准的汉语，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感。
“多谢……救命之恩。”我定了定神，代表我们几个幸存者，艰难地说道。无论他们是什么人，至少，他们刚刚救了我们的命。
“不必客气。”女人淡淡地说道，“只是……恰好路过，顺手清理了一下‘垃圾’而已。”
清理垃圾？她竟然把刚才那几十个武装到牙齿、把我们逼入绝境的敌人，称之为“垃圾”？！而且还是“顺手清理”？！
这份自信，或者说……狂傲，让我更加确信，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她身边一个身材最为高大魁梧、背着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的男人。那男人脸上也涂着油彩，看不清具体相貌，但眼神锐利如鹰，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枪口微微下沉，随时可以射击。
“猎鹰，”女人开口道，声音依旧清冷，“检查一下周围，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或者……新的‘客人’。”
那个被称为“猎鹰”的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周围的丛林之中，消失不见。他的动作，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侦察兵都要迅捷和隐蔽！
然后，女人又对另外两个队员说道：“蝮蛇，负责警戒左翼和后方。蜘蛛，检查一下伤员，看看还能不能救。”
那个代号“蝮蛇”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沉、腰间缠绕着几圈特殊绳索（看起来像是攀登或束缚用的）的精瘦男子。他点了点头，也迅速消失在了另一侧的丛林里。
而那个代号“蜘蛛”的，则是一个戴着战术眼镜、身上挂满了各种小型电子设备（看起来比我们团部装备的还要先进）的年轻人。他走到那两个昏迷的通讯兵和已经停止呼吸的“闷雷”身边，开始进行检查。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对女人说道：“队长，这个已经没救了。另外两个，失血过多，一个还有呼吸，一个……很微弱，需要立刻输血和急救，但我这里的条件……很有限。”
队长？！这个年轻的女人，竟然是这支实力恐怖的小队的……队长？！
我和老胡、小段都惊得合不拢嘴！
女人似乎并没有在意我们的惊讶，她走到我和老胡、小段面前，目光再次在我们身上扫过。
“你们，隶属于哪个部队？”她问道。
“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成都军区第xx集团军xx师‘猛虎团’钢七连的！”我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尽量清晰地回答道。
“猛虎团？钢七连？”女人似乎对这个番号有些陌生，她微微皱了皱眉，又问道，“你们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
“我们……我们奉命清剿盘踞在扣林山地区的越军残部和地方武装。”我回答道，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她的反应。
“扣林山……”女人喃喃自语了一句，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来，你们的任务区域，和我们的……有些重叠。”
有些重叠？
她的这句话，信息量巨大！
难道……他们也是来对付这片区域的敌人的？那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主力部队协同作战？为什么要单独行动？而且，他们的装备和作战方式，都与我军正规部队截然不同！
“你们……到底是……”老胡也忍不住开口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女人看了老胡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篝火（我们之前为了取暖和迷惑敌人点燃的，现在已经快要熄灭了）旁，从地上捡起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木柴，在地上画了几个极其简单的、类似几何图形的符号。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为了清除这片土地上的毒瘤而来。 只是，我们面对的‘毒瘤’，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加隐蔽，也更加……危险。”
清除毒瘤？隐蔽的毒瘤？
她的话，模棱两可，却又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那些……那些穿着黑色作战服，拿着AK和砍刀的……是什么人？”我追问道，想起了之前在“黑风峡”溶洞里遇到的那些神秘敌特。
“他们？”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一丝厌恶，“一群……妄图染指不属于他们东西的……鬣狗罢了。 有些是越南本地的武装，有些……则是某些国家或势力在背后支持的‘黑手’。他们的目标，往往是这片山区里那些……不为人知的‘财富’。”
不为人知的财富？难道……真的是指什么矿藏？或者……别的什么？
“那……之前袭击我们，伪装成我们军人，还带着‘黑色太阳\/齿轮’标记的……”我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另一个巨大的疑问。
听到我的话，女人的眼神猛地一凝！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你……见过他们？”她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和……危险！
我的心猛地一跳！知道自己可能触及了什么不该触及的禁忌！
“我……我只是……听说过……”我有些心虚地说道，不敢与她对视。
女人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钟，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彻底看穿。最终，她缓缓收回了目光，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清冷：“那些……是更深棘手的‘毒瘤’。他们的存在，对我们国家和这片区域的和平，构成了更直接、也更致命的威胁。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彻底清除他们！”
主要目标！清除他们！
看来，这个神秘的小队，与那些“黑色太阳\/齿轮”标记的敌人，是……死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好像卷入了一场……完全超出我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隐秘的……暗战？！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猎鹰”和“蝮蛇”也先后返回了。
“队长，周围安全，没有发现其他敌人。”“猎鹰”简洁地汇报道。
“左翼和后方也没有异常，但……我们发现了另一条通往山谷深处的小路，上面有……新鲜的、人为踩踏的痕迹。” “蝮蛇”补充道，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毒蛇吐信。
另一条小路？人为踩踏的痕迹？
难道……是那些逃走的敌人？还是……？！
“很好。”女人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天色（虽然在茂密的丛林里很难判断），然后对我们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转移。你们三个（指我和老胡、小段），还有那个伤员（指那个昏迷的通讯兵），暂时……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吧。”
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这个决定，让我们都有些意外！
“这……”我有些犹豫，“我们……恐怕会拖累你们……”
“你们现在这个状态，独自在丛林里行动，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女人毫不客气地说道，“跟着我们，至少……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当然……”
她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也可能，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喜欢战地老兵李卫国的越战回忆录请大家收藏：(m.xunmishuwu.com)战地老兵李卫国的越战回忆录寻觅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