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的最后一页，画着一架“百丈梯”的图样——不用灵力驱动，靠齿轮咬合和重物牵引，能让凡人攀上陡峭的悬崖。王耀阳盯着图样看了半宿，指尖在“配重”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这玩意儿要是做出来，断云峰采穿石藤就不用玩命了。”他喃喃自语，忽然起身翻箱倒柜，把积攒的玄铁边角料、竹片、麻绳都找了出来，堆了满满一桌子。
林松和周奇第二天一早进来，差点被材料绊倒。“耀阳，你这是要造什么？”林松扒开一堆铁条，看见那张百丈梯的图样，眼睛瞬间瞪圆，“这……这能成？”
“试试不就知道了。”王耀阳拿起铁匠锤，“先做个缩小的模型，比例按一比十算。”
三人蹲在地上敲敲打打，王耀阳画图纸，周奇负责锻造齿轮，林松则削竹片做梯架。起初总出岔子：齿轮咬合太松，转两下就卡住；配重的石块太轻，梯架刚抬起来就往下坠 。
“不行就改。”王耀阳擦掉额角的汗，把卡住的齿轮拆下来，重新打磨齿牙，“《天工开物》里说‘三锻一淬，百试乃成’，急不来。”
这一试就是半个月。阵道坊的弟子们常来看热闹，有懂打铁的，帮着周奇调整淬火的火候；有熟悉绳索的，教他们怎么编麻绳更耐磨。连赵师兄都来过两趟，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临走时丢下句“齿轮间距再缩半分试试”，竟真的管用。
模型成的那天，夕阳正好照进阵道坊。缩小的百丈梯立在地上，不过三尺高，却五脏俱全。王耀阳转动摇柄，齿轮“咔嗒”作响，梯架缓缓升起，稳稳地搭在对面的木凳上，配重石块落下时，连晃动都没有。
“成了！”林松跳起来，差点碰倒旁边的竹筐。
周奇摸着齿轮，眼里闪着光：“这下采穿石藤，再也不用玩命了！”
王耀阳看着转动的齿轮，忽然想起青风城田埂上的竹竿，想起后山路旁的三角石阵。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却能实实在在地帮到人，比那些花哨却不实用的法术，更让他觉得心安。
苏长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背着双手看了半晌，忽然道：“把图纸给我。”
王耀阳连忙递过去。苏长老接过图纸，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丢下句：“宗门的矿洞正缺这东西，按你这图纸造个大的，算你一百贡献值。”
三人愣在原地，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周奇捶了王耀阳一拳：“行啊你！这下连长老都认可你的机关术了！”
王耀阳摸着梯架的竹片，掌心的温度透过木头传过来，暖得让人踏实。他想起那个黑暗的梦，想起那句模糊的“稳”——原来“稳”不仅是自己走得稳，更是造出的东西、教出的本事，能让别人也走得稳。
傍晚时分，他带着图纸去见负责矿洞事务的执事。执事看着图纸，越看越惊喜：“这百丈梯要是成了，矿洞的运矿效率能提一倍！王小友，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说，宗门全力支持！”
王耀阳没要贵重材料，只说要些普通的钢铁、硬木和麻绳，又提了个要求：“能不能让阵道坊的弟子来帮忙？我想让他们也学学怎么组装。”
“当然可以！”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王耀阳想起刚入宗门时，那个在丙字院扫地的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能靠一双凡根的手，造出连宗门都能用得上的东西。
阵道坊的灯亮了，林松和周奇正领着弟子们收拾场地，准备明天开始制作百丈梯的零件。看见王耀阳回来，都笑着迎上来。
“耀阳，晚饭我让膳堂留了灵鱼羹！”
“齿轮的尺寸我都记下来了，保证错不了！”
王耀阳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这凡根的路，走得比想象中更有滋味。没有金丹的光芒，却有齿轮转动的清脆；没有灵根的玄妙，却有弟子们眼里的光亮。
他走进屋里，拿起《天工开物》，翻到“百丈梯”那一页，在空白处轻轻写下两个字：“能成。”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亮那两个字，也照亮了桌上散落的竹片和铁条，像一地等待拼凑的未来。
慢慢来，总会成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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