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
顾言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让儿子评价？
还要去客厅学？
他心里有点不爽，但说不出哪里不对。
总觉得老婆这通电话，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转身，背对着客厅的摄像头，看向顾浩浩紧闭的房门。
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这丝情绪一闪而过。
他很快调整过来，重新面向镜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严父”的表情。
“顾浩浩！”
他猛地提高音量，对着儿子房间喊道。
“出来！到客厅练字！”
声音又大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很快，顾浩浩抱着他的练字帖和笔墨纸砚，小脑袋耷拉着，慢吞吞地从房间挪了出来。
他默默地在客厅茶几上铺好纸张，磨好墨。
顾言立刻进入了“监工”模式。
他双手抱胸，在旁边踱来踱去，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死死盯住顾浩浩的一举一动。
“坐姿！”
顾浩浩刚拿起笔，顾言的呵斥就到了。
“腰背挺起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小家伙赶紧绷直了小身板，紧张地看了他爸一眼。
“写！看我干什么！”顾言眉头紧锁。
顾浩浩开始写第一个字。
还没写完一半。
“停！”顾言又叫停，“这个横，太平了！说了要稍微往上斜一点，带点角度！记不住吗？”
顾浩浩抿着小嘴，不敢说话，默默擦掉，重新写。
“起笔！起笔要顿一下！你这直接就拖过去了，像什么样子？”
“这一捺！跟你说了收笔要快！怎么又拖泥带水了？”
“力道！力道不对！这笔画软绵绵的！”
整个客厅，只剩下顾言不耐烦的指责声。
他语气严厉，眉头就没松开过。
任何一点在他看来不完美的地方，都会立刻被无限放大，然后劈头盖脸地砸向顾浩浩。
完全没有鼓励，只有批评。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疯了。
【我血压上来了！】
【窒息了，这爹味……我yue了！】
【浩浩好可怜啊……抱抱宝贝。】
【这哪里是教写字，这是在上刑吧？】
【顾言是不是有毛病？对一个一年级孩子这么苛刻？】
【心疼浩浩，摊上这么个爹。】
【怪不得要把他弄到客厅来，原来是公开处刑！】
一开始还有零星几个帮顾言说话的，觉得是节目效果，或者黑粉带节奏。
但随着时间推移，看着顾浩浩那越来越白的小脸，还有顾言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呵斥，风向彻底变了。
观众的好奇心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顾言这种“鸡娃”方式的强烈反感。
客厅里。
顾浩浩握着毛笔的小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一个小时不间断的高度集中和精神压力，已经快要超出他这个年纪的身体负荷了。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了宣纸上，晕开了一小团墨迹。
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努力想控制住发抖的手，继续写。
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顾言的眼睛。
他非但没半点心疼，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顾浩浩吓得肩膀一缩。
“你是怎么回事？”顾言瞪着他，声音冷得掉渣，“手抖什么？越写越差！”
“是不是不想练了？”
顾浩浩猛地摇头，小嘴抿得死死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水光，但强忍着没掉下来。
“我看你就是不想练！脑子里就想着玩！”顾言的声音拔高，带着浓浓的指责。
他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
“你妈妈在外面那么辛苦工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你呢？连个字都写不好！让你练个字就跟要你命一样！对得起谁？”
【雾草！有病吧！这也能扯上妈妈？】
【道德绑架？对一个孩子搞这个？】
【吐了，这爹真的有毒！】
【浩浩快跑！离开这个爹！】
顾浩浩被训得小脸煞白，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想说他手酸，他想说他很累，他想说他没有不想练。
可看着爸爸那张冰冷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小声说：“我没有……我没有不想练……”
“还顶嘴？”顾言眼睛一横，“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他指着墙角：“去！站那儿去！给我好好反省十分钟！”
顾浩浩抬起头，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墙角。
他默默地放下毛笔，低着头，走到墙角，背对着所有人，笔直地站好。
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孤单。
罚站，对他来说，好像是此刻唯一的“休息”方式了。
至少，不用再写那个永远写不对的字，不用再听爸爸那些刺耳的批评了。
一开始，顾浩浩确实是想好好反省的。
可眼皮越来越沉，像是挂了千斤的秤砣。
十分钟罚站，对现在的他来说，反而成了一种变相的“放松”。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
他的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啄，像个不倒翁，晃悠悠的，随时都要栽倒。
猛地惊醒，又赶紧挺直，但没过几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点头。
这画面，让直播间的弹幕短暂地停滞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了更汹涌的心疼。
【我的天……孩子困成这样了！】
【站着都能睡着？这得累到什么程度啊！】
【顾言你做个人吧！看看孩子！】
【这哪是反省，这是体罚！虐待！】
……
另一边。
演播厅里。
直播画面正好切到了顾浩浩罚站的特写。
陆婉柔看到儿子因为用力忍耐，而死死咬住的下唇，那上面已经有了一圈清晰的、泛白的牙印。
这就是……她那个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对她也算体贴的“好老公”，平时教育孩子的方式？
她之前不是没有察觉。
顾浩浩的生活，几乎被学习填满了。
早上起来背单词，放学回来做作业，晚上还要练琴、练字、上各种线上辅导班。
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玩乐时间。
她不是没跟顾言提过，但每次都被他用“为了孩子好”、“现在不努力将来怎么办”给堵了回来。
她以为顾言只是严格，却没想到是这种近乎冷酷的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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