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神明与三色团子》
天下第一点心大赛的会场飘着甜腻的香气。我坐在评委席上，不断调整着过大的评委证。贵宾区的散兵正在和茶商交谈，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鎏金扶手。每当九条廉那边投来视线，他就会故意举起我今早折的纸青蛙晃一晃。
\"下面有请第九号参赛作品——'永恒之味'！\"
主持人的声音让我猛地抬头。侍者端上的漆盘里，三枚团子排列成雷电的形状，表面覆盖着罕见的金紫色渐变糖衣。我拿起竹签的瞬间，评委席突然一阵骚动——九条廉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尝尝看，小评委。\"他俯身时领针的冷光刺进我眼角，\"这可是按照失传古籍复原的...\"
团子入口的刹那，世界突然静止。甜味在舌尖炸开，化作千万道电流窜向四肢百骸。我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雷鸣，每一次泵血都带着紫色的电光。评委席的桌布无风自动，我的发丝间开始跳跃细小的雷弧。
「此非永恒之味」
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从我唇间滚落，声音不再是我平日软糯的语调，而是带着某种亘古的回响。会场的水晶吊灯剧烈摇晃，九条廉珍藏的雷云纹茶具在展示台上裂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散兵撞开人群冲来。他的机械臂完全展开，露出内部精密的紫色电路。当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我肩膀时，我无意识地抬起眼——
\"凡人，退下。\"
这句话让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散兵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我此刻的模样——紫发无风自动，眼中雷光流转，额间浮现出闪电形状的神纹。
下一秒，九条廉的惊呼打破了寂静：\"那是...雷电将军的徽记！\"
散兵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电流在我们相触的地方炸开火花，他西装袖口瞬间焦黑，却死死抓着不放：\"阿影！\"他第一次用这么高的音量喊我名字，\"看着我！\"
疼痛从心口的疤痕处蔓延开来。我低头看到散兵的机械臂上布满新添的刮痕——那是今早我摔倒时，他为接住我而撞在门框上留下的。某种温暖的东西突然冲淡了胸腔里的雷暴，神明般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散...兵...？\"我眨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他半搂在怀里。评委席一片狼藉，我的评委证不知何时已经烧焦了一角。
九条廉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我额间正在消退的神纹，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散兵趁机用西装外套裹住我，在众人反应过来前迅速离场。
回到古董店的茶室，我仍在发抖。散兵锁好所有门窗，机械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某种加密指令。当防御系统启动的嗡鸣声响起时，他一把将我按在沙发上检查瞳孔。
\"记住什么了？\"他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我摇摇头，只记得那种俯瞰众生的冰冷感觉，就像站在极高处看着蝼蚁...\"那个团子...\"
\"果然。\"散兵从内袋取出密封袋，里面装着半块被我咬过的团子，\"九条在里面加了料。\"他对着灯光转动样品，紫色糖衣折射出诡异的光，\"古籍记载，唯有神明能辨'永恒之味'的真伪...\"
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嘴，机械手指探入我口中刮取残留物。我条件反射地咬下去，尝到金属和电流的涩味。散兵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采集到的样本滴进便携分析仪。
\"九条家比我想的还要危险。\"分析仪泛起的紫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他们居然真的找到了...\"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上，闻到机械润滑油混合着沉香的独特气息。散兵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推开我。他的心跳通过相贴的胸膛传来，频率比平时快得多。
\"睡吧。\"他调整姿势让我躺得更舒服，\"明天把《家电安全手册》抄十遍。\"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离开，却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散兵坐在茶几旁开始处理文件，机械手指敲击键盘的节奏逐渐与我的呼吸同步。半梦半醒间，有冰凉的东西贴上我的手腕——是他的机械手指在监测脉搏。
半夜我被雷声惊醒，发现茶室只剩下我一个人。风裹着雨点拍打窗棂，我摸索着去找水喝，却在书房发现亮着灯的散兵。
他面前摊着本古老的绢册，页边已经泛黄卷曲。我蹑手蹑脚凑近，看到上面绘着穿紫色和服的女子，发间别着与我相同的樱枝发饰。画旁题着\"鸣神\"二字。
\"这是...\"
散兵\"啪\"地合上册子。他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机械手指沾着些许墨迹：\"偷看别人日记要吞千针。\"
我指着册子角落的小团子涂鸦：\"这个和我画的一样...\"
窗外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散兵复杂的表情。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雷光中闪烁，投射出模糊的全息影像——像是某个神社的鸟居，被无数闪电同时击中的画面。
\"九条廉的目标是这个。\"散兵突然从保险箱取出大赛奖品——那套裂开的雷云纹茶具，\"传说中能盛装'永恒之味'的容器。\"
我好奇地触碰茶杯碎片，内侧忽然浮现出细小的雷纹，与散兵机械臂上的电路图案如出一辙。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拉远：\"别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张，\"除非你想再...\"
话没说完，我的指尖已经自发描摹起那些纹路。令人惊讶的是，茶杯内壁的雷纹开始随着我的触碰变换颜色，从暗紫逐渐变成樱粉色。散兵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拍。
\"果然会响应。\"他低声自语，迅速拍下照片存档，\"九条家恐怕已经...\"
突然的眩晕击中了我。茶杯从指间滑落，被散兵敏捷地接住。他单手扶住我摇晃的身体，机械手掌传来的温度比平时高了许多。
\"能量透支。\"他皱眉查看我瞳孔，\"神明体验卡到期了？\"
我被半抱半拖地弄回被窝。散兵粗暴地塞好被角，却把最柔软的羽织叠成枕头垫在我脑后。意识模糊前，我瞥见他站在窗前监测雨势的背影，机械臂上的电路纹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是某种加密的讯号。
\"散兵...\"我拽住他衣角，\"那个...不是永恒之味...\"
他转身时，雷光在窗外炸开，照亮他琉璃色瞳孔里翻涌的情绪：\"那什么才是？\"
我努力回想神明记忆中的味道，却只记得...\"你...藏起来的...三色团子...\"
散兵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直到雨声渐歇才开口：\"睡吧，明天...\"后半句消逝在为我掖被角的动作里。
次日清晨，我在满室阳光中醒来，发现枕边摆着三色团子拼成的\"雷\"字。每个团子都被咬了一口，但这次绿色部分完好无损。茶桌上放着本翻开的《现代家电图解》，在\"微波炉\"那页夹着张便签：
\"今天教你用洗碗机——再敢碰那些古董茶具，就把你改造成扫地机器人。S\"
落款处画着个简笔小人，头上戴着我的樱花发饰。我正想收好这张便签，突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真正的永恒之味在甘雨堂地下保险库，周末带你去。\"
窗外，暴雨洗过的绯樱町焕然一新。我摸着额间隐约发热的地方，那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神纹的痕迹。只有心口的闪电疤痕微微发烫，提醒着某些被遗忘的重要之事。
散兵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蠢货，把团子吃完再抄书！\"伴随着微波炉的完成提示音，\"还有，九条廉送来了道歉信——你昨天毁掉的那套茶具，据说价值三亿。\"
我咬着团子看向窗外，恰好看见九条家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后车窗里，九条廉正死死盯着古董店的方向，手里攥着个与我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的樱枝发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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