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伊趴在桌上听向东讲丁慧茹年轻时的往事，像极了听故事的小学生。
向东又讲起了他的外公，那个爽朗机敏又能干的男人，好像没有他不会的事情，即使生了重病，也还是温暖着家人。
向东的思绪有些飘远，半晌，他回过神，拉起方洛伊下楼：“小时候，外公做了好些玩具给我，收在丁老师的书房。”
丁慧茹嫌向晚吵，把书房做在了一楼。
书房一侧的柜子里，向东抱出一个箱子，里面有好些自制的玩具，木头的、金属的，手工精巧，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可以把玩。
“真好！”方洛伊坦荡地羡慕着，她在遇到唐家爷爷之前，家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有饭吃、能睡觉的地方，父母对她不闻不问，爷爷奶奶也只是让她活着而已。
“你很想他吧？”方洛伊问。
向东点头：“他病得很急，两个月就走了，我周末从学校回来，他还嘱咐我好好学习，没想到，竟然是最后一面。”向东锁起了眉头，那个高大的身影在他高三那年永远离开了他。
方洛伊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他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向东抬眸，眼底逐渐炽热。
方洛伊心里一颤，垂下头将玩具收回箱中，默默站到了一边。
向东将箱子放回原处，再转身时脸上已是惯有的笑容，指着墙上的书法说：“丁老师喜欢书画，这些都是她的亲笔。”
字体遒劲有力，想象不出身材娇小的丁慧茹竟有如此手笔，两旁挂着的山水国画，写意流畅。
蓦地想起向东办公室和房间的画，方洛伊问：“你画画是丁老师教的？”
“启蒙是丁老师。”
“你小时候很幸福吧？”方洛伊又露出羡慕的神色。
向东点着头：“嗯……不过……”
方洛伊猜他可能要说父亲，她刚才就发现蘑菇相册中有他，有晚姐，有丁慧茹夫妻，连张姨都出现在一张合影中，却少了一位重要的家庭成员。她自己原生家庭复杂，以己度人，并不愿意八卦，所以也就不问。
“我11岁时父母离婚了。”向东的样子并不介意，“我跟着晚姐，所以就和外公外婆一起住了，其实在这之前，我也常跟他们住一起。”
“外公去世后，家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哦，还有张姨，张姨在晚姐小时候就来我们家了，本来前两年该退休了，丁老师和晚姐都舍不得她，她在这里也呆惯了，就继续留了下来，主要陪陪丁老师，家务类的事，另外请了钟点工。”
方洛伊见向东讲得如此详细，有点好笑：“你告诉我这么多干吗？”
向东一愣，似有不解地眨了眨眼：“不该说吗？”随即他笑着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没经验，我以为这些都是要说的。”
见他又开始没正形，方洛伊翻了个白眼：“刚交往就带回家见家长，寻常女孩子早吓跑了。”
“是吗？没有恋爱经验，你多包涵。可是，见家长不是代表郑重吗？难道不应该一开始就让家里人认可女朋友吗？”
方洛伊没有回答，她与顾维琛恋爱2年多，双方父母都没见过，和向东不过是假情侣，却被他一家认真对待，心里滋味难辨。
如果有一天被拆穿了她和向东只是假扮的，丁慧茹和向晚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讨厌她，她忽然有点不能承受那样的后果。
向东见她不说话，问：“怎么啦？丁老师和晚姐吓到你啦？”
方洛伊摇头：“就是觉得骗了她们……”
向东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下：“知道老莱娱亲吧？”
“那也是骗，哄一哄长辈高兴而已，别把自己说得跟个骗子似的。”
方洛伊仍是内心忐忑。
向东问：“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要做什么？”
“啊？”方洛伊不知他问这些的用意。
看着她小鹿一般懵懂的杏眼和轻盈的红唇，向东有些口干舌燥，他压了压莫名窜上的火苗，一本正经地说：“说了我没恋爱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得提醒我。”
方洛伊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玩笑，想了想说：“你不是跟许茜在一起过吗？”
向东眉锋动了动：“那个……我虽然答应了和她交往，可总共也没几天，白天各自上课，晚饭一起在食堂坐一坐，或者散步聊几句，周末休息，陪她看过一场电影，在外面吃过几顿饭，后来就分手了。”
方洛伊叹道：“难怪许茜心有遗憾，如果是我，我也会不甘的。”
“为什么？”
“明明已经开始了，却只有一个开始，当然难受了。”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她。”
方洛伊有些不耐地点着头：“是是是，你的一见钟情最好了。”
向东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随后直视方洛伊，“你说过要帮我的。”
方洛伊撇嘴：“帮，一定帮。”突然就不想离他太近了，她转身出了书房。
向东嘴角的笑意漫延开来。
丁慧茹很随和地与方洛伊聊着闲篇，向晚活泼得像个小姑娘，一会儿拿这个一会儿找那个，说了不少向东小时候的糗事，而每每她得意的时候，丁慧茹都会轻飘飘地打击她一下，方洛伊原以为她们会问她自己工作、家庭之类的情况，但是并没有，聊天的气氛轻松愉悦。
晚餐准备得十分丰盛，丁慧茹用餐姿势优雅，不徐不疾，向晚也不似刚才话多。
方洛伊正吃着，向东剥了虾给她，惹得另外两个人都向她看过来，方洛伊不禁有些发窘：“我自己来就好了。”
向东继续给她剥虾：“不对胃口吗？你平常吃饭可不是这样的。”
方洛伊的脸直往上烧，心里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男人是在说她平常吃饭很没形象吗？
她连忙辩解：“我平常吃饭也这样啊。”
“没我做的好吃吗？”
“不是，挺好吃的。”偷眼看丁慧茹与向晚的神色，方洛伊的脚趾拼命抠着鞋底——当着长辈的面，这男人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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