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哈尔滨酒店薄纱窗帘洒进来时，豆豆已经醒了。她侧卧着看身旁还在熟睡的杨龙，他眼角的纹路在晨光中格外明显，鬓角的白发也比去年多了几根。她伸手想替他拨开垂在额前的碎发，又怕吵醒他，手指在空中悬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手机屏幕亮起，是豆苗发来的消息：【妈！我找到一家超地道的俄式餐厅，中午一起？】后面跟着定位和一连串流口水的表情包。豆豆轻笑着回复，床垫微微震动，杨龙还是醒了。
\"几点了？\"他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手臂自然地环住豆豆的腰。
\"刚过七点。\"豆豆把手机给他看，\"你女儿已经出门觅食了。\"
杨龙眯着眼看了看窗外：\"雪停了？\"
\"嗯，今天是个晴天。\"豆豆翻身下床，\"文旅局的李局长约你九点见面，记得吗？\"
杨龙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回来除了探亲，还带着辰星与哈尔滨文旅合作的项目。他起身时腰椎发出轻微的响声，这个年纪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年轻时那样的折腾了。
洗漱时，豆豆帮杨龙系领带，手指灵巧地翻动。\"昨晚睡得好吗？\"她问。杨龙摇摇头，哈尔滨的干燥气候让他的鼻炎又犯了，半夜起来找药时还撞到了茶几。
\"今天结束早的话，我们去松花江边走走吧。\"豆豆整理好他的衣领，\"听说今年的冰雕已经开始准备了。\"
杨龙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栀子花香。二十年了，她换过无数洗发水，却始终留着这款最初的味道。
文旅局的会议室暖气开得很足，李局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说话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杨总啊，你们辰星那个《原神》可给我们哈尔滨长脸了！\"他热情地握着杨龙的手，\"我闺女天天玩，非要我带她去璃月港看看。\"
杨龙笑着递过一份企划书：\"所以我们想和哈尔滨合作，做一个'提瓦特大陆'冰雪主题公园。\"他翻开效果图，\"蒙德城的比例模型，璃月港的冰雕群，还有...\"
\"这个好！\"李局长拍案叫绝，\"正好赶上冰雪节！\"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杨总，咱们得想个吸引南方游客的点子。去年雪乡那边就吃亏在宣传上。\"
杨龙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闪：\"'南方小土豆'怎么样？\"
\"啥？\"
\"一个亲切的昵称。\"杨龙在纸上画着草图，\"针对南方游客的专属品牌——小土豆造型的吉祥物，小土豆专属通道，甚至可以做联名周边。\"他越说越兴奋，\"南方人没见过雪，就像刚出土的小土豆第一次见阳光...\"
李局长眼睛一亮：\"妙啊！既亲切又有记忆点！我这就让人做方案！\"
会议结束后，杨龙给豆豆发了条消息：【给你和女儿找了个新外号】后面跟着一个土豆表情。豆豆回复得很快：【杨总，你今晚睡沙发吧】。
中午的俄式餐厅里，豆苗正对着红菜汤拍照。\"这个颜色太棒了！\"她调整着手机角度，\"《星穹铁道》里太空站的餐厅可以参考这个配色。\"
杨龙切下一块牛排：\"你妈呢？\"
\"在隔壁画廊。\"豆苗头也不抬地说，\"她说看到个很棒的年轻画家。\"她突然抬头，\"爸，彭姨和我说，当年你的老情敌就是mcc的同事？被你未卜先知的打败了？给我讲讲呗。\"
杨龙的手顿了一下：\"她还说了什么？去去去，什么打败了，我和你妈妈是两情相悦的。\"
\"彭姨说在那个人电视上看过我们的采访。\"豆苗撇撇嘴，\"现在在做手游外包，听说挺艰难的。\"她压低声音，\"还问彭姨辰星招不招人...\"
豆豆这时推门进来，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她兴奋地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本旧素描本，\"在画廊后面的旧书店找到的！\"
杨龙翻开泛黄的纸页，呼吸一滞——那是豆豆在mcc时期的设计草图，扉页还写着\"mcc科宏电子美术组-窦晓梅\"。
\"这...怎么会...\"
\"老板说是收废品的大爷卖给他的。\"豆豆轻轻抚过那些线条，\"看，这是《武侠梦》最早的场景设计...\"
豆苗凑过来：\"妈，你那时候画风好青涩啊！\"
\"那会儿刚毕业嘛。\"豆豆笑着摇头，\"要不是你爸非要挖我去辰星，我可能现在还在画手游图标呢。\"
杨龙握住她的手：\"是你自己有才华。\"他记得那个改变一切的下午，他冲进美术组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邀请豆豆加入他的创业团队。郝义当时的表情，他现在想起来都想笑。
下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松花江面上。豆苗跑去买糖葫芦了，杨龙和豆豆沿着江边慢慢走，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
\"累吗？\"杨龙问。豆豆摇摇头，但她的步伐明显比年轻时慢了许多。他们在长椅上坐下，看着江面上玩耍的游客。
\"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吗？\"豆豆突然问。
\"2002年冬天，\"杨龙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穿着那件红色羽绒服，像个移动的灯笼。\"
豆豆笑着捶了他一下：\"那是因为某人说红色显眼，走丢了容易找！\"
江风拂过，杨龙把围巾解下来裹在豆豆脖子上。远处，一群穿着鲜艳羽绒服的南方游客正在拍照，欢笑声随风飘来。
\"'南方小土豆'？\"豆豆挑眉。
杨龙点点头：\"李局长很满意这个创意。\"
\"你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豆豆靠在他肩上，\"二十年前是，现在还是。\"
杨龙望着江面出神。重生者的优势早已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现在的他靠的是二十年积累的经验和眼光。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比如每次看到豆豆专注画画时微蹙的眉头，依然会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豆苗举着三串糖葫芦跑回来：\"最后三串！老板说是祖传手艺！\"
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在冰面上拉得很长。杨龙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晚上回到酒店，杨龙发现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商业伙伴的。哈尔滨政府放出辰星要投资冰雪主题公园的消息后，各路人士都想分一杯羹。
\"杨总应酬真多。\"豆豆调侃道，正在泡脚的她舒服地眯起眼。
杨龙脱掉西装，解开领带：\"明天就结束了。\"他坐到豆豆对面，把脚也放进热水里，\"李局长还想请我们去看冰雪大世界的筹备情况。\"
\"我们？\"
\"点名要辰星的主美给点建议。\"杨龙笑着用脚趾夹了夹豆豆的脚踝，\"杨太太赏脸吗？\"
豆豆撩起一捧水泼他：\"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
手机又响了，是蔡浩宇发来的《星穹铁道》测试报告。杨龙正要回复，豆豆把手机抽走了：\"杨总，下班时间到了。\"
窗外，哈尔滨的夜景灯火辉煌。杨龙想起二十年前离开这座城市时，他和豆豆挤在火车硬座车厢里，对未来既期待又忐忑。而现在，他们有了辰星，有了豆苗，有了可以随时回来的底气和牵挂。
豆豆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平稳。杨龙轻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一缕头发。明天还有应酬，还有会议，还有无数商业决策等着他。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酒店房间里，他只想做豆豆的杨龙，而不是什么商业巨子。
床头灯温柔地笼罩着两人，在墙上投下依偎在一起的剪影。哈尔滨的夜，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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