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言，完全是把他们之间的利害与利用关系给挑明了。
韩史亮为了上位左相，也干过不少“脏活”，但好歹也是士族领袖之一，文臣之首，听到这番话，也不由脸色涨得通红。
可是，韩史亮更加清楚太子说的一点儿没错。
只要他是皇室独子，那他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而且注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韩史亮作为士族出身，最是重视家族，由己度人，当然也认定了皇帝也会抱有此想法。
现在就连皇帝都拿太子没有好的办法，除非他想要自断张氏传嗣，把整个大乾王朝都为他人作嫁衣。
只能说韩史亮也算当世人杰，可是他的思维完全受到圣人之教，以及家族传承的影响。
当张子扬识破了太子的险恶用心之后，他的心里就已经当自己没这个儿子了。
韩史亮倒也是个果决之人，明白自己利益所系尽在太子身上，而且他已经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臣之言，那还不如一条路走到头。
自己一心一意为太子谋划，将来也不失为从龙之功，永保富贵。
“殿下放心，臣已经为您想好了。”
“陛下确实动了雷霆之怒，洪天啸二人皆我等臂膀，但是陛下病重这么长时间，对于朝堂的把握哪里能比得过我们呢？”
“臣心中已经有最合适的人选可以补足空缺，保证可以让陛下也说不出毛病。”
太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韩史亮的背后还站着许多士族豪族，而现在朝廷的高官，多出身于各士族，他们不但把控选官任贤的几乎所有途径，官员升迁品级，也都由这些世家把控。
皇帝年轻之时，确实曾亲手提拔过许多寒门出身的人才，但是那些人，要么在历次征战之中饮血疆场，要么在多年的朝堂斗争中败下阵来。
这真是极大的讽刺。
张子扬为振兴大乾，励精图治，破格提拔人才，把这些人才凝聚于自己周围。
而他们也没有辜负张子扬的期望，为大乾振兴，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真正忠诚于张子扬，一心为大乾的顶级人才，奋战而死，只余一堆黄土，而当时被打压的世家，最后“耗”到了属于他们的时光。
大乾为凝聚所有力量，只能向他们妥协，让他们重新站上朝堂，之后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谋取自己和家族利益，却是他们最擅长的。
几十年过去，“天下”依然还是他们这些士族之天下！
别看太子现在占据主动，连韩史亮都要看他的脸色，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要依靠着实力雄厚的世家。
“好！此事有韩卿助我，何忧之有。”
韩史亮连忙提醒：“太子殿下可不能大意，哪怕我们补足了两位高官的空缺，也只是令支持殿下的实力恢复。”
“我们非但没有更进一步，还要承受严重后果。”
“其一，为陛下大发神威，显然已经证明他病情无恙，对于很多朝臣来说，这足以影响他们的最后抉择。”
太子听得心中一紧。
现在他才猛然发觉，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已经习惯了那个病倒于床塌之上，威势不再的父皇。
而且，在他的成长轨迹中，父皇虽然英明神武，但对他却少有发火，哪怕自己处置朝政有所失误，父皇也会委婉地更正他。
再加上一直大权在握，众臣对自己恭敬有加，让他慢慢忽略了……父皇才是大乾皇帝，天下之正统。
自己哪怕身为太子，也只是“未来的”皇帝，对于很多读书读傻了的士族来说，忠君的影响依然难以动摇。
哪怕自己可以给他们更多的权势和富贵，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背上“谋反”之名。
太子立即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作出谦虚倾听的模样。
韩史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子或许并不如陛下英明，但他对于士族的尊重却远胜过皇帝。
哪怕这种所谓的“尊重”之下，更多的还是利用。
那也比张子扬强十倍！
韩史亮跟许多的士族老臣都经历过，那个所有世家大族被陛下压得抬不起头来的“黑暗岁月”，对于张子扬的怨念可是非常高的。
他们也曾经想过，效忠于这位重振大乾的神武皇帝，可是不知为何，张子扬对于世家大族有很大的“偏见”，时刻都会打压他们一下，逼得他们只能选择站队太子这边。
“咳，此时臣会联络众臣，好好引导他们，避免产生危害太子殿下的想法。”
“此时，太子您也要做足姿态，让众臣感受到您礼贤下士的态度，要跟陛下做出区别来！”
韩史亮也是故意说明这一点，算是对他刚刚显摆脸色的小小报复。
太子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转上笑容，摆出很有胸怀的样子：“左相说得极是，本宫自然会注意的。”
韩史亮叹道；“除此之外嘛，就是臣今日为了给陛下压力，把现在大乾所处的危机也向陛下说明。”
“没想到陛下竟然并不在意，照样出手斩杀兵部尚书，而且病情也没有受到影响。”
“现在，我们必须要提出相应的对策，不能让陛下占得先机啊。”
太子不悦地道：“左相此事做得有些草率了吧？本宫花费了多少心思，才算是把父皇瞒过，让他难以过问朝政之事！”
韩史亮心说你小子当时没有在场，根本没有亲身体会陛下的威势。
但是，他若直承此事，等于承认自己胆小，那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过失。
“殿下放心吧，哪怕陛下以此为由召集众臣，老臣也会想出应对的方略。此事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弊。”
“您想，陛下过去在臣民心中，简直是无所不能，只要由他出手，多大的危机都能化解。”
“陛下如此形象，对太子殿下您可是非常不利呀。但假如我们能证明陛下已经老了，无力再化解种种危机，反而太子您，才是大乾的救星啊！”
太子双目放光，他也陷入到韩史亮所描绘的美好未来，心情大好，对于韩史亮这位老臣也更显尊敬。
“好好！一切都有劳左相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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