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引导嬴政落座。
“爹，我的生意做得如何？比起您当年倒腾粮食的生意如何？”苏牧坐下后问。
嬴政笑着点头：“令人难以置信，你现在已是咸阳名人，谁不知道苏氏馒头？是我们父子当年短视了。”
“嘿嘿。”苏牧得意一笑，“那是当然！”
说完，嬴政转头瞥了李斯一眼，轻咳一声。
李斯不情愿地站起来，对苏牧说：“苏牧，是我目光短浅了，那天的话请勿介怀。”
太丢脸了！李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身为大秦丞相，如今却要向人道歉，实在颜面尽失。
“老李，何必如此，咱们是一家人，无需道歉，快请坐。”苏牧笑着招呼李斯入座。
李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的嬴政。
嬴政轻咳一声，微微颔首后，李斯才敢坐下。
“苏牧啊，那个……”嬴政有些尴尬，脸微微发红。
身为大秦帝国的皇帝，他何曾这般为难过？无奈的是，皇宫里也没存粮，国库空虚，私库亦然。他统领偌大的帝国，却囊中羞涩。
昨日冯去疾建议招苏牧入朝，但嬴政思虑再三，决定暂且观望。
苏牧的才华确实卓绝，然而树大招风，在复杂的大秦朝局中难免会陷入险境，甚至重蹈李斯、冯去疾的覆辙。嬴政不愿他因权力倾轧而受害，这亦是一种保护。
苏牧自然明白嬴政的意图。
“老爹，当年我在辽东，多亏南夫大哥相救，否则我早已不在人世。所以，我的就是你的。我的条件不变：你和李斯供应粮草，我给你三成利润。”苏牧伸出三根手指。
嬴政喜形于色，三成已算丰厚。如今苏牧年收入至少两千万钱，未来只会更多。具体数额，连嬴政也难以估量，毕竟苏牧总有出人意料之举。
一旁的李斯也松了口气。若苏牧拒绝，他定会被刁难。不过今日嬴政前来并非仅为此事。
还有一桩要事相询。嬴政见识过苏牧的赚钱能力，想请教他为何大秦如此贫困，又该如何使国家富裕。
每年仅靠税收，国库总是入不敷出。大秦昔日税率为十抽三。
十亩田地，每到秋收时节需上缴三石粮食。按亩产一石计算，这已是极重的税率。即便近年来因长城竣工，税负略有下调，今年又再减三成，如今秦国税制大致为十二税一，仍难以填补国库所需。财政窘迫，连一场大战都无力负担。
这般境况，竟让堂堂秦帝在财力上逊于苏牧。但如何启齿向苏牧求助，嬴政也颇费思量。与其直言相问，不如将苏牧引入朝中，直陈身份。
就在他犹豫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王离兴冲冲闯入，刚进门便察觉气氛不对，见嬴政在场，顿时慌了神，欲转身离去。嬴政喊住他，命其留下讲述边境事务。王离心中忐忑，以为惹怒了嬴政，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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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即将出兵匈奴的消息传来，让苏牧感到十分意外。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王离，心中暗想，难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与历史不符的大秦？
此时，嬴政依旧健在，胡亥尚未登基，扶苏也安然无恙。苏牧不禁思考，如果祖龙依然在世，大秦是否还能保持稳定？他坚信，只要嬴政未逝，大秦就不会陷入混乱。
提及匈奴，苏牧摇了摇头，表示此事不可轻举妄动。“大秦目前尚需专注于巩固自身，不宜贸然对外扩张。若仓促对匈奴用兵，恐会消耗国力，导致国内动荡。”苏牧直言。
一旁的王离对此毫无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嬴政与李斯则全神贯注地倾听。
嬴政随即追问苏牧：“为何认为出兵不利？难道大秦缺乏实力吗？我已在云中集结三十万大军。”
苏牧笑了笑，回应道：“父亲莫急，战争并非仅凭人数取胜。楚国虽人口众多，却未能完成统一，原因在于变法未达预期。”
“楚国未能一统天下，是因为屈原改革失败，虽土地广阔，但整体实力不及秦国。”嬴政反驳。
苏牧点头认同：“确实如此。商鞅变法让秦国成为战争机器，为国家的强大奠定了基础。”
然而，苏牧话锋一转：“然而，秦国的兴衰也与商鞅密切相关。”嬴政对此困惑不解，而李斯却敏锐察觉到其中深意。商鞅以法治国，奠定了秦国强盛的基础，而李斯正是法家思想的继承者。
苏牧的言辞无疑否定了商鞅及法家的价值，这让身为法家代表的李斯极为不满。
“商鞅的成功与失败难道都源于他？我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但秦国一统六国，商鞅变法确实功不可没。为何又说败也商鞅？”李斯在一旁质疑苏牧。
“你不信？”苏牧跷着二郎腿回应，“若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我赌秦国不会出兵匈奴，原因你可以自行调查，我猜是因为国库空虚，无力出征。”
苏牧的话令嬴政和李斯心中一震。若非王离今日提及此事，他们或许会以为苏牧早前得到了王离的消息。
然而王离并未透露过任何信息给苏牧，他是如何得知国库空虚的？
“你怎么知道国库空虚？”李斯率先发问。
历史证明，即便到了汉初乃至汉武帝时期，大汉历经数十年积蓄力量，才得以反击匈奴。即便如此，汉武帝时期也几乎耗尽了多年积累，才勉强平定草原。
反观秦国，刚统一六国不久，尚未完全摆脱战乱的影响。国内除秦地外，原六国之地仍不安定，百姓尚未完全归附。此时的秦国不仅要应对北方匈奴、东方东胡、西方大月氏以及南方的百越等多方面威胁，还需修建长城、灵渠、驰道及陵墓、宫殿等庞大工程。如此繁重的任务，即使汉朝那样积累了数十年的王朝也难以兼顾，秦国又怎会有充足财力？
除了外部压力，秦国内部的经济体系也存在问题。商鞅建立的军功制虽使秦国强大，但一统后世袭军功制却成了一种阻碍，成为国家发展的绊脚石。
“若无战事，军队只能寻找新的战场，然而今日的大秦已无力对外开战，除秦地外，天下百姓对秦国并无归属感。”
“在此时加重赋税以支持战争，我难道说错了？”苏牧直视李斯。
李斯一时语塞。
嬴政沉默下来。
这时，王离缓过神来。
身为武将世家出身，王离开口道：“牧哥所言虽有道理，但即便我们不主动出击，匈奴迟早也会进犯，若此刻错失时机，待其壮大，我们还如何与其抗衡？”
“胡说八道！”苏牧毫不客气地回应，“匈奴有何可怕？不过人多、骑兵强些罢了，只要大秦发展得当，又何惧之有？”
“应专注内政，积蓄粮草，训练军队，改良武器，安抚民心，这才是强国之道！”
“大秦如今似一台锈迹斑驳的战车，表面威武，实则内部空虚，唯有经济方能成为润滑剂，让其焕发生机。”
“何必总盯着那些小国？东边还有许多富庶之地，等实力恢复，再图谋不迟。”
嬴政震惊不已。
苏牧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虽有些词义未全明了，但大致意思却深得其心。
大秦虽外表强盛，百万雄师横扫千军，犹如锋锐宝剑。
可执剑者如今却力不从心。
若执剑者倾颓，再锋利的剑又有何用？
几天前，他还因缺粮饷而忧心忡忡，如今经苏牧点拨，嬴政明白了：欲强国强军，必先兴经济。
那么问题来了。
该如何振兴经济？
“依你之见，大秦该怎样发展，才能真正强大？”嬴政忍不住发问。
话音刚落，嬴政便觉此言欠妥。
果然，苏牧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嬴政，“老哥，咱俩也就是平平无奇的小角色罢了，这种事哪轮得到咱们操心？”
小角色？
王离傻眼了，直勾勾地看着苏牧。
大哥真行啊，居然...
堂堂大秦皇帝，还有那位赫赫有名的丞相，在苏牧眼里竟成了小角色。那么，什么样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大人物呢？
嬴政深深吸了一口气。本来他不想跟苏牧挑明的，但此刻他意识到，如果不这样做，可能真的不行了。
他想知道苏牧脑子里装着多少秘密。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他渴望知道，是否还能亲眼见证大秦的繁荣昌盛！
想到这儿，嬴政又深吸一口气。
“苏牧，其实我藏了一件事没告诉你。”思索片刻后，嬴政终于开口了。
话音刚落，李斯和王离立刻站起来，一脸紧张。
难道陛下要摊牌了？
两人心想一致。
“嗯？”苏牧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嬴政。
这是啥意思？到底是什么事没告诉自己？
“关于我的身份。”嬴政缓缓道出。
身份？
什么身份？
苏牧满脸茫然，难道这位便宜老爹还有什么惊人身份？
惊人身份！
这时，苏牧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当初南夫说过，他父亲只是个普通人。
可直到现在，苏牧也没发现这位便宜老爹有何普通之处。
第一天见面时就有这种感觉。
总觉得老爹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无论是王离还是见过的李信，都没有这种气场。
还有一个疑点。
南夫口中这位普通百姓的身份，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说是在做粮食生意，但苏牧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最核心的问题。
苏牧发现他的便宜父亲似乎对国家大事格外关注。
无论是在琅琊郡还是来到咸阳后，这种状况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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