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水踏入衙门。
气氛略显沉重。
一个佝偻身形的老者，手中拄着拐杖，站在台下。
旁边两个少年搀扶着。
正是前来报官的里正。
里正眼神中透露着兴奋。
王二一个人砍死了十几个流寇。
这份功劳，放眼整个州，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王二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和他这个做里正的亲。
他得知消息后，也是连夜赶了过来，申请功劳。
公堂上，苏正脸色很难看。
今早他才得到消息，王家寨遭山贼半夜偷袭。
若非王二在，村子不知要死多少人。
且粮食要被洗劫一空，这个冬天又不知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造就这一切的人是谁，不用猜就知道。
白子水。
绝对是白子水在背后推波助澜。
苏正真的很愤怒。
他本以为白子水只是平日里贪了点，懒了点。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勾结流寇！
正是那些流寇在，百姓才过得不好。
正是那些流寇在，每年才会死那么多人！
官匪一窝，影响真的太大了！
白子水瞥了一眼气到红温的苏正，不屑一笑。
都是官员，你装什么清高？
装清高有鸟用？你能比我捞的钱多么？
你能有我人脉广么？
倘若你不装这幅清高，能只是个七品官么？
白子水做到自己的位置上，调整了一下表情，换做一副悲伤的模样。
“大人，我有事要报！昨夜流寇……”
里正话说到一半，白子水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住嘴，我让你说了么？”
“白刺史，百姓有要事相报，你作为朝廷命官，为何不让说！”
苏正立马起身道。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白子水怒拍桌子。
“这些年里，流寇越发猖狂，常洗劫村庄，民不聊生。”
“我身为刺史，很想管控。奈何人手不足，始终无能为力。”
“如今入秋，我猜到流寇会有动作。便派遣家中所有护卫、家丁，组成一支护卫队，在出山的几条路上日夜巡逻，侦查流寇动向，好早做准备。”
“果不其然，昨夜流寇出山，妄图袭村。”
“我那些护卫不愿看着这种事发生，与其搏杀，最后死了足足十四人！才将其击退！”
“整整十四人啊！十四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打算宣扬他们的事迹，并给他们立英雄碑。同时从官库中拨款，作为他们的抚恤金。”
白子水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事情，眼角几滴泪水滑落。
一番话术下来，官场上众人表情不一。
有感动，有狐疑，有惊讶，也有愤怒。
尤其是那里正。
但他不愿相信，刺史怎么会是贪功之人呢？
刺史大人曾还花费自己的钱，买粮食帮助度过灾荒呢。
这种大好官，又怎会贪掉王二的功劳？
“白刺史，你是不是搞错了？昨夜流寇来袭村，是我们的村的王二，力敌他们，杀了十几个人。”
里正苍老的声音说道。
白子水脸色徒然一变，他快步往前走了一步，手指指着里正，问道：
“你可是王家村的人？”
里正被白子水这副模样弄得有些害怕，他连忙回道：
“我是王家村的里正。”
“好啊！你身为一个里正，竟敢胡言乱语！怎么？为了给你们村的人要功劳，连脸都不要了么？”
白子水怒喝道。
里正闻言，双目瞪大。
昨夜明明就是一群人贼人前来，哪有什么白家护卫。
“大人！”
里正慌乱的开口解释：
“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护卫，只看到了一群流寇前来。然后我们村的王二就冲了上去，砍死了十几个人。”
“后面又有一个拿弓的小伙，连续射杀了十几人，再然后，我就来报官了！”
白子水冷笑一声：
“好啊，你还挺会编故事的！倘若不是我家护卫有两人幸存，逃了回来，我还真要被你给骗过去了！”
“我告诉你！我白子水一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贪掉别人的功劳！尤其是一群为了杀敌身死之人的功劳！”
白子水上下打量着里正，气得嘴角抽搐：
“你看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跑出来贪功，你好意思么？”
“那可是十多条人命啊！他们为了救你、救王家村的人才死的，你哪来的脸啊！”
“噗通！”
里正直接跪下了。
他想要磕头，可年事已高，实在做不到了。
“大人，冤枉啊！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看到的真的是这样。您是不是不搞错了？”
“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就里正这老骨头，倘若真的二十大板下去，那毫无活路。
“慢着！”
苏正实在看不下去了。
“白子水，你到底哪来的脸？到底是谁贪功？你这当官的，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白子水闻言，博然大怒：
“苏正，我问你，你昨天晚上在场么？”
“你一个在永青城的人，连事情发生了些什么，都一概不知，就说我贪功？”
“我的人死了这么多是事实吧？”
“我看你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那个！”
白子水的反驳，偏偏让苏正说不出话来。
他昨晚是不在场，但白子水什么德行他还是了解的。
派自己护卫去保护村子？
扯屁！
分明就是去刺杀林小凡，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真的是无耻到了一定的境界。
“本官的话现在都没人听了么？快把这里正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白子水心中得意。
就你这点水平还能玩过我？
真当本官是吃素长大的？
“我看谁敢！”
苏正当即道。
不管如何，里正是冤枉的啊。
衙门的衙役动作顿住。
他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苏家得罪不起，白家也得罪不起。
现在他们任何动作似乎都是错的。
江辞旧见事情进展的差不多了，这时站了出来，对着诸多衙役道：
“快去啊，白刺史的话都没人听了吗？”
天平发生倾斜，诸多衙役不再犹豫，怀着坦荡的心，将里正拉下去。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里正着急的大喊。
可却并不能引起白子水的怜悯。
白子水只是一个劲的在心中骂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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