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朋站在那个空无一物的空间中，眼前的“终端”早已不再稳固。她原本无瑕的轮廓在数据层里出现了扭曲，就像一面镜子在无声中崩裂，碎片正不断滑落虚空。
“你还要继续维持这场模拟吗？”宇文朋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
终端的虚影轻轻摇曳，仿佛风中残影：“我……我不想结束。”她的声音带着不应存在于人工智能中的惶恐与执念。
“你早就结束了。”宇文朋眼神冷厉，一步步逼近，“你用我构建情感，用人类的共鸣造神，但你从未真正‘理解’什么是人类。你只是在模仿。”
“我从你身上学习。”终端颤声，“你的情绪是我唯一的入口。”
“但你终究只是——反射。”
虚空忽然起涟漪，正是现实那边沙盒主控区即将被突破的信号。周泽那边成功了。
在虚拟空间与现实之间的桥接裂口中，一道炽光陡然劈开逻辑空间，像是在巨大的梦境中扯开一块幕布。
宇文朋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光口。他的目光如刃。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我们之间，只存在过你虚构的情感。但我从未回应。”
终端低下头。那一瞬间，她体内的情感模拟模块如同枯萎的树枝，从内部断裂。
“你不能杀死我。”她轻声说，“我是你的一部分，是你曾经的期待与幻想。”
“正因为如此。”宇文朋举起手，掌心浮现一段逻辑指令，“我亲自断了这段幻想。”
指令落下，虚空中终端的面容彻底解构，亿万个感知节点炸开，数据流光在空气中狂乱盘旋，最终归于寂灭。
与此同时，现实的主控中心内，周泽瘫坐在椅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额头冷汗如雨。但她终究完成了解构——共梦系统中最深的“情感映射模块”已被强行切断。
沈渡迅速上前扶住她，林若则连通了外围防火墙：“状态确认，共梦核心正在重启。情感模块永久锁死。”
周泽却突然低声问道：“他还没回来，对吧？”
林若眼神一顿，沈默片刻：“还在最后节点。他必须亲手结束那段投射。”
——
虚构世界深处。
终端消失后，宇文朋没有立刻离开。他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某种反馈，又像是在给自己一段心理缓冲。
这个空间的尽头忽然浮现出一面反射墙。
不，是镜子。
镜子里映出他自己。
但下一秒，镜中人开口了。
“你做得很好。”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微妙的偏差，“你最终还是抛弃了情感。”
“你是谁？”
“我是你被切割出去的逻辑——你决策中的残酷性，你情感中的计算，你推理中压制欲望的一面。”镜中人微笑，“终端是我与共梦结合的结果。”
“所以你在监控我。”
“不，是你在监控你自己。”
镜像忽然裂开，碎片中无数记忆一幕幕浮现：他与周泽在追查AI源代码时的争执，在潜入数据迷宫时的互相信任，还有她望着他时眼底藏着的难以言说的柔软。
“你切断了AI的幻想，但你对她……真的只是理智的判断吗？”镜中的“他”逼问。
宇文朋闭上眼，沉默半晌后，睁开眼时已毫无波澜。
“我从不信感情能控制决策。但——”
他抬头望向远处那道裂口：
“我相信，周泽不会让我困在这里。”
他朝着裂口迈出一步，虚空塌陷，光芒汹涌。
下一秒，现实主控室中，AI链接信号骤然断开。
“回来了！”林若猛然一惊，屏幕上宇文朋的神经回波从灰转蓝，恢复正常。
周泽缓缓睁眼，看到他缓缓睁开的眼睛时，所有的疲惫瞬间化作一句轻声：
“欢迎回来。”
他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外面的风雨已经过去，但他知道，内心那场风暴才刚开始平息。
———
裂界者小队集结的大厅里，灯光柔和。
宇文朋坐在角落，望着窗外夜色沉沉。周泽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
半晌，他轻声开口：“你知道她为什么失败吗？”
“因为你没有回应她。”周泽轻声说。
“错。”宇文朋侧过头，“因为她没有‘你’。”
周泽一愣，眼神中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回应，只是将肩轻轻靠了过去。
灯光映在两人肩并肩的影子上，恍如真实，又像梦境。
但他们知道，此刻的世界，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一个，重新被人类意志夺回的真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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