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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
第三次b超检查时，姜雨晴注意到医生的表情变了。
\"怎么了？\"她躺在检查床上，冰凉的耦合剂让她腹部发凉，那种凉意似乎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女医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更用力地按压探头，在姜雨晴的腹部来回移动。屏幕上黑白图像扭曲变幻，像某种诡异的现代艺术。
\"姜女士...\"医生终于开口，声音刻意保持平稳，\"您之前说过，您前夫是怎么去世的？\"
姜雨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检查床边缘的纸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祸。三年前。他的车在高速上失控撞上了护栏。\"她顿了顿，\"为什么问这个？\"
医生转动屏幕让她看：\"胎儿背部这里，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印记。\"她指向一团阴影，\"从形态看，很像...伤痕。而且是成年人遭受严重撞击后会留下的那种。\"
姜雨晴感到一阵眩晕。三年前那个深夜，医院打来的电话，太平间里林修文支离破碎的尸体，背上那片可怕的淤青和撕裂伤...
\"这不可能。\"她声音发抖，\"胎记怎么会...\"
\"理论上确实不可能。\"医生关掉屏幕，用纸巾擦拭她腹部的耦合剂，\"胎记通常是色素沉着或血管异常，不会如此...具象。\"她递给姜雨晴几张纸巾，\"我会安排更详细的检查。\"
走出诊室，姜雨晴的双腿发软。候诊区里，现任丈夫陈默立刻站起来迎向她，脸上是习惯性的温和笑容。但今天，那笑容让她莫名感到不适。
\"怎么样？医生说宝宝健康吗？\"陈默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个以往让她感到温暖的动作此刻却让她想后退。
\"医生说...胎儿背上有个奇怪的胎记。\"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那种诡异。
陈默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恢复笑容：\"胎记而已，别担心。说不定是我们的'特殊标记'呢。\"他搂住她的肩膀，\"回家吧，我给你熬了汤。\"
回家路上，姜雨晴一直沉默。她想起昨晚那个梦——林修文站在床边，浑身是血，手指轻抚她的腹部说\"我回来了\"。醒来时她发现睡衣被冷汗浸透，而陈默那侧床单平整冰冷，似乎整晚没人睡过。
当晚，姜雨晴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林修文的脸不断变形，最后变成了陈默的样子。她伸手摸向身旁，床又是空的。浴室传来水声，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陈默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倒影低声说着什么。
\"...很快就能完成了...\"陈默的声音陌生而扭曲，\"...这次身体更健康...\"
水龙头滴落的水珠声掩盖了后续话语。姜雨晴退回床上，心跳如鼓。她告诉自己这是孕期荷尔蒙导致的胡思乱想，但当她翻身时，床头柜上一个本不该在那里的东西让她血液凝固——林修文的婚戒，三年前明明和他一起下葬了，现在却诡异地出现在这里。
第二天清晨，姜雨晴假装无事发生，但趁陈默洗澡时快速检查了他的物品。在书房抽屉深处，她发现了一本手写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某种仪式的步骤，还有大量关于\"灵魂转世\"、\"借胎重生\"的资料。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她怀孕的时间，上面写着：
\"条件已满足。血脉相连的母体，恰当的时机，以及自愿的容器。林将归来。\"
姜雨晴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笔记本。她突然意识到，腹中胎儿的异常胎记，陈默近期的古怪行为，那些噩梦...一切都联系起来了。某种超出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林修文正试图通过她的孩子\"回来\"。
\"找到你想看的了吗？\"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姜雨晴猛地转身，笔记本掉在地上。陈默站在那里，只围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但他的眼神...那不是陈默的眼神。
\"你...你不是陈默。\"她后退直到撞上书桌。
陈默——或者说那个占据陈默身体的东西——笑了：\"不完全是。但也不全是林修文。\"他向前一步，\"我们是...合作者。\"
\"什么意思？\"姜雨晴护住腹部，一种本能的保护欲压倒恐惧。
\"陈默一直很愧疚，你知道的。\"那个存在用陈默的声音说着，语调却越来越不像他，\"那天晚上是他打电话导致林修文分神出车祸的。他找到了一位...专业人士，寻求让林修文回来的方法。\"
姜雨晴想起车祸调查结果——林修文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陈默打的，当时他们还在为她和林修文离婚的事争执。
\"那位专业人士发现，单纯的'招魂'不够。\"它继续道，\"需要一个血脉相连的新生命作为容器。所以陈默接近你，和你结婚...\"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腹部，\"现在，林修文的一部分已经在里面了。胎记就是证明。\"
姜雨晴感到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她弯下腰，同时听到一个声音——不是从耳朵，而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雨晴，我好想你。\"
那是林修文的声音。
疼痛中，她看到陈默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它——向她走来，伸出的手指异常地长，指甲发黑。
\"别怕，很快就不会痛了。\"它说，\"等孩子出生，林修文就会完全醒来。而陈默...他已经完成了他的角色。\"
姜雨晴在剧痛和恐惧中挣扎着向门口爬去，但腹中的胎儿突然剧烈活动起来，仿佛在阻止她逃跑。她感到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下——羊水破了。孩子要提前出生了。
\"看来等不及去医院了。\"那个存在笑着说，声音现在完全变成了林修文的，\"就在这里迎接我们的孩子吧，就像我们当年计划的那样。\"
姜雨晴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陈默的脸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露出下面另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同时，腹中的胎儿用成人的声音清晰地说：
\"爸爸回来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卧室墙上那个本不存在的影子——三个人的影子，其中两个正慢慢融合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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