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屏住呼吸，将眼睛紧紧贴在猫眼上。冰冷的金属圈硌得眼眶生疼，但她不敢移开。
视野里，那个穿着撕裂西装、断了一臂的怪物，正死死地扒在一个壮硕的俄罗斯中年人身上。是伊万诺夫，那个总爱吹嘘自己年轻时能单挑棕熊的退伍老兵邻居。此刻，老兵脸上混合着惊愕与暴怒。
怪物的嘴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朝伊万诺夫的脸咬去。伊万诺夫反应极快，粗壮的手臂瞬间挡在脸前。怪物毫不犹豫，一口咬穿厚实的衣物，深深嵌入他手臂的肌肉里，甚至能听到模糊的撕扯声。
“cyka！”伊万诺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剧痛激发了他的凶性。他猛地一脚蹬在怪物胸口，将其踹翻在地。紧接着，他翻身站起，穿着硬底靴的脚发疯似的猛踹怪物的头部。“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楼道里回响，每一脚都势大力沉。没几下，那怪物的脑袋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伊万诺夫撑着墙壁，胸膛剧烈起伏，手臂上的伤口涌出暗红色的血液，但他似乎暂时压制住了痛苦，只是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成海立刻冲到窗边，探头往下看，只见超市里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踉踉跄跄地跑向他们这栋楼。“刚才进楼的时候，单元门关了吗？”他急促地回头问道。
“没！门被人用石头卡住了，我们跑得急，没顾上！”苏雨彤的声音带着哭腔，但人似乎镇定了一些，泪水晕开的眼线让她此刻看起来有几分憔悴的凌厉。
“那楼道门呢？就是楼梯间那个铁门！”程墨追问。
“那个应该是自动关了，没东西挡着。”林岚回答，视线依然锁定在猫眼上。
“老伊万怎么办？要不要……”成海看向林岚，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他没救了。”林岚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臂被咬得那么深……不过他真厉害，几脚就踹死了一个。看来猎熊的事儿没准是真的。”她紧盯着猫眼里的景象，伊万诺夫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仅仅几秒钟，他突然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四肢剧烈抽搐，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随即以一种违反生理结构的方式扭曲着重新站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而疯狂。
恰在此时，楼梯间的铁门再次传来“咚咚”的撞击声，显然是楼下那个新转化的怪物上来了。刚完成转化的伊万诺夫猛地转身，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朝着铁门直冲过去。楼道门是向外开的，他用肩膀狠狠一撞，“哐当”一声，门被撞开。门外的售货员丧尸正扑上来，两个怪物瞬间抱摔在一起，翻滚着消失在通往楼下的黑暗楼梯间里，只留下碰撞和嘶吼的回声。
林岚终于移开眼睛，转过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因紧张而起伏不定。“暂时…应该是安全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追我们的那个，脑袋被老伊万踹烂了，估计死透了。老伊万也和另一个滚下去了，楼梯间的门被他们撞开了，但他们应该不会开我们这扇门吧？”
听到这话，成海和程墨都松弛下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带来一阵强烈的疲惫感。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雨彤的情绪再次失控，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呜呜呜……”
林岚赶紧走过去，再次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雨彤，别怕。总会有办法的。先…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睡一觉就好了。”她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苏雨彤，慢慢走向她的卧室。其实林岚自己也怕得要命，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服，但此刻她必须撑着。两个人待在一起，或许能稍微驱散一些恐惧。
客厅里只剩下成海和程墨。两人瘫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言。
“刚才楼下那个…跑得真他妈快。”成海率先打破沉默，心有余悸地回忆着超市冲出来那道血影，“雪那么厚，少说也有六七十厘米吧？感觉也就七八秒就冲进楼道了。”
“嗯，”程墨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血色，“不过，追林岚她们那个西装怪，速度好像就没那么快，不然她们俩根本跑不掉。”
“对啊，怎么回事？”
程墨皱着眉分析：“可能是温度。你想，西装怪是从外面进超市，再追出来。这鬼天气零下几十度，外面站几分钟哈气都能结冰。它穿着单薄的西装，在外面活动了那么久，身体估计早就冻僵了，还能跑已经很诡异了。”他顿了顿，继续说：“而那个售货员，一直在有暖气的超市里，刚转化完就直接冲过来了，肢体没被低温影响。”
“卧槽，这么说，这鬼天气还救了她们一命？”成海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放松，“那…掉进楼梯间那俩，现在岂不是在里面冻得哆哆嗦嗦？楼道门被撞开了，暖气肯定跑光了。没准到明天早上，真就成两根‘丧尸冰棍’了！”
“也许吧。”程墨不置可否，“但也别太乐观。先想想我们自己。吃的还剩多少？”
“对对对，吃饭！人是铁饭是钢！”成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站起来。
“我房间里还有点零食，饼干什么的。”程墨也站起身，“你也去看看你那儿有什么，都归拢一下。”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成海也赶紧回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地搜刮起来。结果令人沮丧，只找到两大瓶可乐，还是快过期的，四根巧克力棒，以及两包压得有点碎的薯片。
“就这点玩意儿…塞牙缝都不够啊。”成海看着桌上的“战利品”，心里凉了半截。忙活了大半夜，又惊又怕，身体早就透支了。他把零食收好，决定还是等明天大家一起清点食物，再做打算。
他脱掉外套，和衣躺在床上，关了灯。黑暗中，那只掉落在玄关、还在微微抽搐的断手，伊万诺夫被啃噬的手臂，售货员满是鲜血狂奔的身影，轮番在他眼前闪现。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每一次心跳都似乎在耳边轰鸣。楼道里的撞击声和嘶吼声仿佛还未散去。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试图隔绝那些恐怖的画面和声音，但毫无用处。恐惧像黏稠的液体，包裹着他，让他喘不过气。他又一次摸出手机，屏幕幽幽地亮起，右上角那个红色的叉依旧刺眼。没有信号，没有网络，联系不上家人，也看不到任何官方的消息。他们就像被困在孤岛上的囚徒，外面是致命的风暴。
不知道在黑暗中煎熬了多久，意识渐渐模糊，成海终于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沉沉睡去，眉头却依然紧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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