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黑暗中，沈青鸾听见流水声由远及近。刺骨的寒意突然席卷全身，她惊觉自己正坠入一片漆黑的水域，怀中的陆子渊滚烫如烙铁，皮肤下隐约有火纹游走。指尖触到潮湿的石壁，苔藓气息里混着硫磺味——是昆仑墟地脉的炎髓深渊，传说中混沌火种的源头。
“青鸾……”陆子渊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掺了碎玻璃，“你的手好冰……”他勉强睁开眼，瞳孔里的火纹已蔓延至眼白，却在看见她眉心的凤凰虚影时骤然温和，“别怕，当年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你的。”
记忆碎片如火星迸溅。沈青鸾看见第四世的自己跪在岩浆池边，周身萦绕着即将失控的火种，而少年陆子渊浑身是血地从裂缝中爬出来，手中紧攥着从天宫偷来的星砂瓶。他说：“青鸾，用我的魂做容器吧，我带你回家。”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喉间哽咽，指尖抚过他胸前寒玉，突然触到异样的凸起。借着火纹微光细看，寒玉背面竟刻着极小的字：深渊第三层，藏着真正的焚心阵眼。是火德星君的笔迹。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赤鳞巨蟒的嘶吼从上方传来，沈青鸾这才发现他们正顺着地脉裂隙坠落，下方隐约可见橙红光带——那是沸腾的炎髓，触之即能将仙体灼成飞灰。她慌忙祭出护盾，却见陆子渊抬手轻挥，火纹竟在护盾外凝成莲花状屏障，将炎髓的热浪隔绝在外。
“别浪费灵力。”他咳出黑血，星砂顺着嘴角滑落，在水中凝成金色小鱼，“还记得你第四世说过的话吗？‘火灵与凤凰本为一体，若不能相生，便只能相杀’。现在……我们是相生还是相杀？”
沈青鸾忽然想起祭坛上的阴阳鱼虚影。她握紧他的手，将星砂残余导入他体内：“是相生。你看，你的火能暖我的冰，我的血能镇你的焰。这才是混沌火种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裂隙尽头出现青铜巨门。门上盘着九爪赤龙，龙目竟是两颗燃烧的陨星。陆子渊指尖掠过龙首，门环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巨响，无数火灵生物从岩缝中爬出，对着他行跪拜礼——正是241章中提及的“火主”异象。
“它们叫我‘烛照’。”陆子渊蹙眉，记忆如潮水漫过，“第四世你为我取的火灵名，意为‘以火照世，破尽无明’。可后来……”他顿住，盯着门上的裂痕，那形状竟与他青铜剑上的龙鳞逆纹一模一样。
巨门轰然开启。门内是螺旋向下的阶梯，每一级都嵌着燃烧的魂魄——是历代镇守火种的仙者。沈青鸾在一具白骨颈间发现自己第四世的玉佩，玉佩下方刻着小字：若后世有人能至此，必是火种解语人。
阶梯尽头是圆形祭坛，中央悬浮着燃烧的火种核心，火焰中隐约可见人影。沈青鸾瞳孔骤缩——那是星衍长老的脸，正透过火种凝视着他们，嘴角勾起森冷笑意。
“欢迎来到炎髓核心。”星衍的声音从火种中传出，他的身体竟与炎魇融为一体，背后伸出十二道火焰触须，“三百年前我就该在这里炼化火种，却被你这个蠢女人坏了好事。现在好了，火灵与凤凰神魂交融，正是最佳的炉鼎。”
陆子渊突然挡在她身前，火纹在背后聚成盾牌：“你早就被炎魇寄生了，对不对？当年在天玑阁，你故意泄露火种弱点，就是为了引我们来此！”
星衍大笑，触须卷起祭坛边缘的骸骨：“不然你以为，火德那小子为何能轻易盗出星砂？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盘中。看这个——”他抬手挥出一道火光，沈青鸾惊觉那是第九世的记忆：陆子渊亲手将剑刺入她的心脏，而星衍站在云端微笑。
“是你操控他！”她浑身发抖，“那些相爱相杀的轮回，都是你设的局！你让他每一世都不得不杀我，只为了让火种在悲痛中更强！”
“答对了。”星衍触须突然暴起，缠向陆子渊的脖颈，“不过这一世更妙，你们竟主动融合神魂。现在，把你的血滴在火种核心上，我便让你们在记忆里永不分离，如何？”
沈青鸾看着火种中翻涌的黑雾，忽然想起火德星君的残页——真正的焚心阵眼，藏在深渊第三层。她悄悄掐诀，将星砂注入陆子渊体内，同时用神识传音：“一会儿我引开他，你去核心下方的裂隙，那里有寒玉脉，能切断他与炎魇的联系。”
“不行！”陆子渊传音震得她耳膜发疼，“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再也不会让你孤身犯险。还记得你第四世的誓言吗？‘愿来世不识君’，可我偏要每一世都找到你，哪怕被你恨，被你杀——”
“所以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沈青鸾含泪微笑，玉笛挥出冰龙缠住星衍触须，“去啊！否则我们永远逃不出这轮回的牢笼！”
陆子渊咬牙转身，火纹在阶梯上烧出通路。星衍怒吼着追来，却被沈青鸾用第四世炼火诀缠住。她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迅速消耗，第四世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陆子渊为她偷星砂时被雷劈的伤痕，他在她炼火时默默守了三天三夜，还有他说“我不怕疼，只怕你疼”时的眼神。
“原来我早就爱上你了。”她轻声说，冰龙在火种中渐渐融化，“只是被天道蒙了心，错把恩情当执念。现在我终于明白，无论是第几世，我的心永远会为你跳动。”
火种核心突然剧烈震动。陆子渊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青鸾，接住！”一块泛着蓝光的寒玉破水而出，沈青鸾本能接住，却见寒玉中映出自己的倒影——眉心火纹与凤纹重叠，竟化作完整的凤凰图腾。
“这是……”她话音未落，星衍的触须已穿透她的肩膀。剧痛中，寒玉突然融入她的神魂，第四世的记忆如决堤之水奔涌而来。她看见自己在焚心火域中刻下的最后一道咒文，那不是封印，而是召唤——召唤她的凤凰神魂，与火灵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她笑中带血，任由凤凰虚影包裹全身，“第四世我就知道会有今日，所以用残魂设下双生阵。陆子渊，现在我们心意相通，一起念动咒文——”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在深渊中激起共鸣：“以我身为引，以我魂为基，双灵归一，破尽天机！”
火种核心轰然炸裂。沈青鸾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飞出——那是被囚禁三百年的凤凰神魂，正与陆子渊的火灵虚影缠绕成螺旋状，所过之处，炎魇的黑雾如冰雪般消融。星衍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被吸入火种裂隙，最后一刻，他眼中闪过惊恐：“你们以为赢了？真正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黑暗退去时，沈青鸾发现自己躺在陆子渊怀里。深渊顶部透出微光，赤鳞巨蟒正焦急地甩尾。陆子渊指尖抚过她眉心的凤凰印记，眼中火纹已退去，只剩温柔的笑意：“欢迎回来，我的炼火神女。”
她伸手触碰他的脸，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我们……成功了？”
“暂时。”他低头吻她指尖，星砂在两人之间织成微光，“但星衍最后说的话没错，真正的劫数还在前面。不过现在……”他抱起她走向巨门，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我只想带你去人界看花灯，就像你第四世说的那样。”
沈青鸾靠在他肩头，听见远处传来潺潺水声。她知道，那是昆仑墟地脉重新流动的声音，也是他们新生的开始。怀中的星砂瓶不知何时复原，瓶底沉着两颗晶莹的砂砾——一颗泛着火焰纹，一颗映着凤凰影，正如他们纠缠不清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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