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枭雄独白

瘾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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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郭准篇——断戟三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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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军山血染夕阳,我拾起夏侯渊的断戟。

二十年后,上方谷大雨倾盆,司马懿的笑声淹没在雷鸣中,我忽然懂了丞相临终前望向五丈原的眼神。

姜维的铁笼山伏兵杀出时,我竟在箭雨中想起诸葛亮的鹅毛扇。

最后一次策马冲向毋丘俭的叛军,箭镞穿透胸膛的刹那——

我听见三十年前定军山的乌鸦在叫。

定军山的残阳,像泼了满天的血,黏稠得化不开。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泥土被践踏后的土腥味,死死堵在喉咙里,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刺痛。我驻马坡上,俯视着下方那片狼藉的战场,尸骸横陈,旌旗倒伏,折断的长矛、豁口的环首刀胡乱插在泥泞里,昭示着不久前一场何等惨烈的屠戮。

视线尽头,几匹无主的战马在硝烟未散的余烬旁徘徊,发出不安的嘶鸣。更远处,一杆被踏进泥里的“夏侯”大纛,斜斜地戳着,旗面破败不堪,浸透了暗红。我的心猛地一沉,勒紧缰绳,马蹄不安地刨着脚下浸血的泥土。夏侯渊都督……真殁于此地了么?

身边的亲兵张二,这个随我多年的老兵,此刻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开口,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指向坡下某处,手指颤抖得厉害。顺着望去,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一片倒伏的尸堆旁,半截断裂的沉重长戟斜插在地。那熟悉的制式,那柄部繁复的缠金纹路,即使沾满污泥和暗褐的血块,我也认得,那是都督惯用的兵器!昔日都督挥动此戟,军令如山,魏字大旗所指,何等威风凛凛!如今……

我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浸透血水的泥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嗤声。走到那断戟前,俯身,手指触到冰冷、粗糙的金属。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定军山的风呜咽着刮过耳畔,卷起几片破碎的布条,像招魂的纸幡。身后传来压抑的、难以抑制的啜泣声,那是目睹主将殒命的士卒们绝望的悲鸣,如同受伤的狼群在荒野低嚎。

“哭有何用!”我猛地转身,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冻土上,硬生生将那一片悲声压了下去。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绝望、沾满血污的脸。“都督已殁!尔等哭嚎,能令都督复生,能令蜀贼退兵否?” 我的声音在风中绷紧,像拉满的弓弦,“此刻后退一步,便是全军覆没!唯有死战,方有一线生机!收起眼泪,握紧尔等手中的刀!”

我弯腰,用力拔起那半截断戟。入手沉重,冰冷的戟身带着战场的余温,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重量。我将它高高举起,断口在残阳下闪着狰狞的光。“此乃都督之戟!督护张合将军尚在勉力支撑!传令各营,收拢残部,随某——死守阳平关!天塌下来,某顶着!” 那断戟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直抵心窝。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肩上扛着的,再不是一军一部,而是这溃败之局里,摇摇欲坠的魏字旗。阳平关之后,便是关中沃野,便是长安腹心,退无可退!

***

斜谷口的风,带着秦岭深处特有的湿冷,卷着枯叶,扑打在冰冷的甲胄上。丞相曹操的銮驾仪仗,威仪赫赫,停驻在谷口。我肃立道旁,盔甲染尘,风尘仆仆刚从阳平关前线赶回,身上还带着驱不散的血与火的气息。

丞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车驾前,他并未如往常般立刻登车,而是停住了脚步。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越过众将,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浸透了铅水的绸缎,带着审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我屏住呼吸,垂首抱拳,心知肚明这目光的分量——定军山后的阳平关,是我拼死守住的最后一道门闩。

“郭伯济。” 丞相的声音低沉,穿透了谷口的寒风,清晰地送入耳中。没有赞许,也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沉的托付。“汉中之地,得失关乎根本。夏侯妙才之败,非战之过,乃天命也。” 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乎飘向了远处层叠的、云雾缭绕的山峦,那是定军山的方向。“然关隘不可失,军心不可堕。汝能于败军之际,稳住阵脚,护住阳平,使贼不得寸进……此功,孤记下了。”

“末将惶恐!此乃分内之事,赖将士用命,丞相洪福!” 我急忙躬身应答,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丞相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登上了车驾。沉重的车轮碾过谷口的碎石,发出隆隆的声响,缓缓驶向长安方向。

我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直到那车驾消失在斜谷蜿蜒的山道尽头,才慢慢直起身。丞相最后那深深的一瞥,仿佛穿透了我的甲胄,烙在了心上。那不是对功臣的嘉许,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确认了我这块石头,能在惊涛拍岸时,牢牢楔在魏国西陲的礁盘上。这份确认,比任何赏赐都沉重。我抬头望向西面,秦岭巍巍,层云密布。蜀地的阴云,远未散去。我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掌心一片冰凉。守关,守土,守这摇摇欲坠的国运……这便是我的命。

***

陇西的风沙,一年比一年更懂得磨砺人的筋骨与心志。岁月如刀,无声地在脸上刻下沟壑,也磨平了当年定军山下那份灼热的惊悸。自先帝曹操龙驭上宾,文帝曹丕承继大统,我郭淮便在这雍凉之地扎下了根。从护羌校尉到雍州刺史,官秩渐升,白发暗生。这片土地,每一座山隘,每一条河谷,都浸透了我与蜀军反复拉锯的血汗。诸葛亮!这个名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每一次挥动,都让整个关中为之震颤。

街亭的消息传来时,我正与陈泰在帐中推演沙盘。斥候几乎是滚进来的,声音嘶哑而急促:“马谡……马谡于街亭山上扎营!水源被张合将军断绝!蜀军……溃败了!” 帐中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哗然。陈泰猛地看向我,眼中迸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街亭失守,意味着诸葛亮精心策划的北伐,被扼住了咽喉!我盯着沙盘上街亭那个不起眼的标记,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蜀军精锐尽出,却被张合一记看似简单的断水,便击溃了全局?这胜利来得太快,太轻易,反而像一块巨石压上心头。

“不对!” 我猛地一掌拍在沙盘边缘,木屑纷飞,“诸葛亮何等人物?岂会如此轻易授人以柄?马谡竖子,纸上谈兵,或可断送一军,但孔明……”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帐门,投向南方秦岭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山峦,看清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他必有后手!传令各隘口,加倍警戒!斥候再探,尤其注意陈仓道方向!”

果然,数日后,更惊人的消息接踵而至。诸葛亮主力并未如预期般因街亭之败而仓皇后撤,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陈仓!那小小的关城,瞬间成了风暴的中心。郝昭!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被遗忘在陈仓的守将,竟以区区千余疲敝之卒,死死顶住了诸葛亮数万大军的昼夜猛攻!云梯被烧毁,冲车被砸烂,地道被灌水……郝昭像一颗顽强的钉子,钉在陈仓城头,让蜀军寸步难行。

“好一个郝伯道!” 陈泰看着战报,忍不住击节赞叹,“真乃擎天之柱!”

我却笑不出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冰冷的剑首。诸葛亮,他明知陈仓坚固,郝昭难缠,为何还要倾力强攻?仅仅是为了挽回街亭的颜面?还是说……这雷霆万钧的陈仓之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他真正的目标,是吸引我们雍凉诸军驰援陈仓,从而在陇西广袤之地露出致命的破绽?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悄然爬升。我仿佛看到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正隔着千山万水,冷静地注视着棋盘上的每一个角落。街亭的失是弃子,陈仓的攻是佯动,他真正要落下的杀招,究竟藏在哪里?这平静的陇西大地之下,是否正涌动着吞噬一切的暗流?我抬头望向帐外灰蒙蒙的天空,陇西的风沙,似乎裹挟着越来越浓的杀机。

***

祁山的酷暑,晒得人盔甲滚烫,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灼烧感。前方,司马大都督的中军大帐,已沉默对峙了许久。蜀军的大营壁垒森严,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卧在对面山头,旌旗在热风中纹丝不动。连营数十里,却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营中将士每日鼓噪挑战,声震山谷,那营门却如同焊死了一般,再未开启。

司马懿稳坐中军,不动如山。每日只是召集众将议事,却绝口不提出战二字。帐内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压抑。将军们脸上的焦躁和不解,像滚烫的油锅,几乎要沸腾起来。张合将军性子最烈,此刻已是须发戟张,他按着剑柄,声音如同闷雷在帐中滚动:“大都督!蜀军闭门不战,分明是粮草将尽,军心已怯!末将请令,率一支精锐,直扑其营,定能破敌!”

“正是!大都督,诸葛亮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几位将领纷纷附和,目光灼灼地盯着帅案后闭目养神的司马懿。

司马懿缓缓睁开眼,那双细长的眼眸扫过众将,平静无波,深不见底。“孔明治军,法令严明。营寨如此齐整,士气未见颓丧,岂是粮尽之象?此乃诱敌之计。”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彼欲激我出战,我偏不如他所愿。以静制动,待其自变。传令三军,紧守营盘,擅言战者——斩!”

“斩”字出口,如同冰水浇头,帐内瞬间一片死寂。张合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终究还是愤然一跺脚,退回班列。我站在武将之中,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脚下被踩实的泥土上。司马懿的沉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他看得太透了。诸葛亮此刻的沉寂,比千军万马的冲锋更令人心悸。那营门紧闭的背后,是怎样的杀机暗藏?是诸葛连弩蓄势待发?还是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司马懿按兵不动,非是怯懦,而是以整个关中的安危为赌注,与诸葛亮进行一场无声的意志角力。他赌诸葛亮的粮道漫长,赌蜀军耗不起这旷日持久的对峙。这份近乎冷酷的定力,让我心头凛然。他坐在这里,压下的不仅是众将的求战之心,更是整个魏国西线的命运。

对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酷暑渐消,秋意初临。蜀军大营依旧紧闭,但斥候回报,营中似乎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异动。直到那天,蜀军大营的方向,突然腾起滚滚浓烟,不是一处,而是连绵的营盘!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

“烧营了!蜀军烧营了!” 了望台上的哨兵声嘶力竭地呼喊。

帐中诸将瞬间哗然,狂喜之色溢于言表。“退了!诸葛亮果然撑不住了!” “大都督神机妙算!蜀贼粮尽退兵了!” “追!快追!莫放走了诸葛亮!”

张合更是霍然起身,须发皆张,抱拳请命:“大都督!此天赐良机!末将愿为先锋,衔尾追击,必擒诸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司马懿身上。火光映照下,他那张沉静的脸庞似乎也微微动容。他缓缓起身,走到帐门边,望着远处那片冲天的火光,沉默良久。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明灭不定。帐内沸腾的请战声浪,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孔明……真退乎?”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那火光,映在他眼中,是机会?还是深渊?

终于,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群情激奋的众将,最后落在张合身上,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响起:“张将军,汝可引本部精骑,速速追击!务必探明虚实,若蜀军果是溃退,则奋力掩杀!然需谨记,孔明多谋,恐有伏兵,务必小心,不可孤军深入!”

“末将得令!” 张合声如洪钟,抱拳一礼,转身便冲出大帐,甲叶铿锵作响。

我看着张合那高大而急切的背影消失在帐外,又望向司马懿。他依旧立在帐门处,凝视着远方的火光,眉头微蹙,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犹疑,并未完全散去。火光映着他半边脸庞,明暗交织。这火,烧得太快,太整齐了。诸葛亮用兵,滴水不漏,即便退兵,也断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张将军此去,恐是凶多吉少。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紧了我的心。

***

上方谷的天空,阴沉得如同灌了铅。谷中杀声震天,魏军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狭窄的谷道猛冲进去,直扑蜀军那看似仓皇丢弃的营垒辎重。司马大都督的帅旗,也随着前军,移到了谷口的高坡之上。

我紧随在司马懿马后,勒住缰绳,立于坡顶。视线所及,谷内烟尘弥漫,魏军将士争先恐后,抢夺着蜀军遗弃的粮草、器械,一片混乱的胜利景象。然而,一股冰冷的寒意,却沿着我的脊椎悄然爬升。太顺利了!这谷口形如布袋,两侧山壁陡峭如削,林木森然。诸葛亮……他会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主帅置于此等绝地?

“大都督!” 我忍不住策马上前半步,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涩,“此谷地势险恶,形同口袋。我军尽入其中,若蜀军伏兵居高临下,断我归路……” 我指向两侧那沉默的、黑压压的山林,“后果不堪设想!请大都督速速鸣金收兵,退出谷口!”

司马懿勒马,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谷中混乱的军阵和两侧高耸的山崖。他脸上惯常的沉静此刻也绷紧了,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异常顺利背后的巨大凶险。就在他嘴唇微动,似乎要下令之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撕裂了山谷的死寂!不是雷鸣,而是巨石滚落、巨木崩塌的恐怖声响!谷口上方,无数巨大的滚木礌石,夹杂着燃烧的柴草捆,如同山崩海啸般轰然落下!瞬间便将唯一的退路死死堵住!浓烟烈火冲天而起,将谷口映照得如同炼狱!

“火!火攻!” 凄厉的尖叫响彻山谷!

几乎同时,两侧陡峭的山崖之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蜀军的身影!弓弦震动声汇成一片死亡的嗡鸣,密集的箭雨如同黑色的冰雹,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铺天盖地倾泻而下!谷中拥挤的魏军士卒,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哀嚎声、战马的悲鸣声瞬间压过了方才的喧嚣,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乐章。

“中计矣!” 司马懿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他猛地拔出佩剑,厉声嘶吼:“结阵!结圆阵!盾牌手上前!快!”

然而,太晚了。谷底狭窄,人马自相践踏,阵型早已崩溃。火箭点燃了谷中堆积的枯草和遗弃的粮秣,火借风势,顷刻间燎原而起!浓烟滚滚,热浪灼人,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烈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魏军将士在火海箭雨中绝望地挣扎,如同陷入熔炉的蝼蚁。

我挥剑格开一支射向司马懿的流矢,手臂被震得发麻,灼热的空气炙烤着面甲。混乱中,我瞥见司马懿的脸。那张一向智珠在握、深藏不露的面孔,此刻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竟是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那被烈焰封死的谷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濒死的绝望!那是一种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的崩塌感,一种被无形的命运巨手扼住咽喉的窒息!

就在这炼狱般的绝境中,就在那冲天烈焰几乎要将谷中一切吞噬殆尽、司马懿眼中那点残存的意志也即将被绝望彻底淹没的刹那——

“咔嚓——!”

一道惨白的电光如同开天巨斧,撕裂了上方谷浓黑如墨的苍穹!紧接着,一声撼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开!震得人耳膜欲裂,肝胆俱颤!

仿佛天河决堤!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以倾覆天地之势,轰然浇落!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滚烫的盔甲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一片白蒙蒙的水汽。谷中肆虐的火焰,在这狂暴的天威面前,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巨兽,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压制下去。浓烟被雨水狠狠拍打,火势肉眼可见地迅速萎缩、熄灭!

“天雨!天雨啊!” 死里逃生的狂喜瞬间点燃了谷中残存的魏军。濒死的士卒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狂喜。

“天助大魏!天佑大都督!” 将领们也嘶声力竭地吼叫着,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司马懿猛地仰起头,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惨白的脸。他张开嘴,似乎想大笑,发出的却是一连串剧烈的呛咳。雨水顺着他的下颌、胡须不断流淌,他脸上的死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狂喜!那眼神,死死盯着被雨水浇熄的火焰和渐渐显露出来的、被泥石堵塞但并非完全封死的谷口,充满了绝处逢生的、赤裸裸的贪婪和凶戾!

“哈哈……哈哈哈!” 他终于爆发出嘶哑的大笑,笑声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和疯狂。“诸葛亮!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天不亡我!天不亡大魏!传令!后军变前军!趁蜀军惊愕,速速清理谷口!冲出去!给我杀出去!” 他挥舞着佩剑,状若疯魔。

我站在他身侧,冰冷的雨水顺着铁甲的缝隙流进内衬,带来刺骨的寒意。我望着司马懿那张在雨水中狂笑扭曲的脸,望着谷中劫后余生、正疯狂涌向谷口的乱兵,望着两侧山崖上,因这骤然而至的暴雨和魏军突然爆发的求生狂潮而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箭雨明显稀疏混乱下来的蜀军……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倏地钻入脑海:

五丈原上,油尽灯枯的诸葛孔明,当他最后一次望向这巍巍秦岭、望向这他穷尽一生心力也未能突破的祁山壁垒时,那眼神,是否也如同此刻谷中熄灭的火焰,只剩下无边的、冰冷的……了然与绝望?

原来,那不仅仅是对功业未竟的遗憾,更是对这种天命无常、造化弄人的……最终的、无声的洞悉。人纵有经天纬地之才,算尽机关,终究抵不过这翻云覆雨、冷酷无情的天意之手。司马懿此刻的狂笑,与丞相临终前那寂灭的眼神,在这滂沱的雨幕中,形成了一道撕裂时空的、令人窒息的深渊。

***

铁笼山。这名字本身就透着不祥的凶戾之气。山势奇崛,怪石嶙峋,如同巨兽嶙峋的肋骨,阴森森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姜维,这个继承了诸葛亮衣钵的年轻人,用兵愈发诡谲难测。此番他竟敢孤军深入,扎营于这绝险之地,以身为饵,其心可诛!

我与陈泰合兵一处,步步为营,终于将姜维围困于铁笼山巅。山势陡峭,仰攻艰难,但蜀军已成瓮中之鳖,粮尽水绝只是时间问题。胜利似乎唾手可得。姜维数次率军试图突围,都被我们依托险要,硬生生堵了回去。每一次击退蜀军,山巅传来的绝望呐喊,都让围山的魏军士气更振。

“伯济兄,看来此番,姜维小儿插翅难逃了。” 陈泰指着山巅隐约可见的蜀军营垒,语气中带着几分即将毕其功于一役的轻松。

我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松懈,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险恶的地形。这姜维,狡诈如狐,困兽犹斗,岂会坐以待毙?他选择此地,必有深意。我的视线掠过山脚那些深邃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狭窄谷道,心中那根弦始终绷紧。

“不可大意,” 我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剑柄,“传令各部,守好隘口,谨防其狗急跳墙,另寻小径遁走。尤其注意……” 我的目光落在西面一条更加隐蔽、被乱石和枯木半掩的山沟,“……那边!”

我的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不祥的预感——

“呜——呜——呜——!”

一阵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猝然从西面那条被乱石遮蔽的山谷深处响起!那声音绝非蜀军惯用的牛角号,带着一种异域的、粗犷的野性!紧接着,大地传来沉闷的、如同滚雷逼近的震动!

“羌兵!是羌兵!” 了望台上的哨兵发出变了调的嘶吼。

只见那条狭窄的山谷中,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出无数彪悍的骑手!他们披发左衽,身着皮袍,手持弯刀或长矛,口中发出怪异的呼哨和咆哮,如同嗜血的狼群,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我们围山部队相对薄弱的侧翼猛扑过来!铁蹄践踏,烟尘冲天!

“中计了!” 陈泰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山巅之上,几乎在羌兵出现的同一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方才还显得死气沉沉的蜀军营垒,瞬间活了过来!姜维一马当先,高举长枪,率领着养精蓄锐多时的蜀军精锐,如同猛虎下山,向着被羌兵冲乱的魏军阵线,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两股洪流,一上一下,一内一外,狠狠撞向猝不及防的魏军!

完了!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姜维这厮,竟暗中联络了羌人!他将自己置于绝地,就是为了吸引我们全部主力围山,从而给这支奇兵创造致命一击的机会!好狠的计!好大的局!

“稳住!结阵!弓弩手!放箭!” 我嘶声力竭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然而,羌骑的冲击力太过狂猛,瞬间就将侧翼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混乱像瘟疫般蔓延开来。头顶,蜀军的箭雨也适时泼洒而下,收割着乱作一团的士卒性命。

一支流矢带着刺耳的尖啸,几乎是擦着我的面颊飞过,冰冷的死亡气息让我浑身汗毛倒竖。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瞬间,一个毫无关联、甚至荒诞无比的念头,却鬼使神差地闯入了我的脑海——

鹅毛扇。

不是姜维手中那杆杀气腾腾的长枪,也不是羌人那寒光闪闪的弯刀。而是许多年前,在斜谷口远远望见的那辆四轮车上,那个清瘦身影手中,那柄缓缓摇动的、洁白如雪的……鹅毛扇。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那扇子轻摇慢摆,从容不迫,仿佛天下风云、百万甲兵,尽在其指掌翻覆之间。它代表着一种算无遗策的智慧,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

而此刻,在这铁笼山的血雨腥风、羌骑的狂野咆哮、姜维凌厉的杀机之中……那份早已逝去的从容与掌控感,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借由姜维这决绝狠辣的布局,再次显现出来。诸葛虽死,其智犹存!这冰冷的传承,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大魏的雍凉边陲!

“保护将军!” 亲兵的怒吼和兵刃撞击的刺耳声将我拉回现实。我猛地挥剑格开一名突到近前的羌骑弯刀,虎口震得发麻。眼前的混乱和血腥提醒我,此刻不是追忆的时候。活下去!击退他们!我压下心头那瞬间翻涌的寒意与荒谬感,将全部心神投入眼前的血战,嘶吼着指挥残部,试图在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下,拼死稳住这濒临崩溃的战线。

***

岁月无情,如同陇西的朔风,一年年吹白了双鬓,也吹皱了额角。洛阳的宫阙几度易主,明帝曹叡英年早逝,继位的曹芳年幼,朝堂之上,暗流汹涌。司马懿大都督,不,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太傅司马懿,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透了太多,也掌控了太多。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曹爽,与其党羽,如同秋后的蚂蚱,在太傅不动声色的罗网中,已蹦跶不了几日了。

权力倾轧的漩涡中心在洛阳,而我,依旧是雍凉的守门人。职责所在,便是死死盯住西边那个永不疲倦的身影——姜维。他继承了诸葛亮的遗志,也继承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执着。洮水西岸的羌地,成了他新的跳板。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狄道。

军报如雪片般飞来。姜维联合羌王迷当,集结大军,气势汹汹,直扑狄道城!狄道若失,则陇西震动,羌胡必然蜂起响应,整个凉州将岌岌可危!

“必须救狄道!” 帅帐之中,我斩钉截铁,手指重重敲在地图狄道的位置上,激起细微的尘埃。“此城乃西陲锁钥,不容有失!”

然而,帐内并非一片附和。年轻的邓艾将军,这位因屯田和军功崭露头角的将领,眉头紧锁,提出了异议:“郭刺史,狄道城池坚固,守将王经亦是能战之将。姜维远来,利在速战。若我军贸然赴援,必中其围城打援之计!依末将之见,不如按兵不动,固守各处要隘,待姜维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粮草不济,再断其归路,可获全胜!”

“邓将军此言差矣!” 我断然反驳,声音因急切而提高,“王经虽勇,然兵力有限!姜维挟羌胡之众,声势浩大,狄道孤立无援,岂能久持?一旦城破,羌胡气焰必然大张,凉州诸郡望风而降,届时再想挽回,难如登天!洮水之败,殷鉴不远!岂能重蹈覆辙?” 我环视帐中诸将,目光灼灼,“救狄道,非仅为救一城,更为震慑羌胡,安定凉州人心!此战,必须速往!”

邓艾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争辩,但看我神色决绝,终究抱拳道:“末将遵命!然请郭刺史务必谨慎进军,提防姜维伏兵。”

我点点头,心中何尝不知风险。但狄道,绝不能成为第二个洮西!我亲率精锐,星夜兼程,直扑狄道。沿途派出大量斥候,如同撒开的网,严密探查每一处可能设伏的山谷密林。行军路线也刻意避开大道,选择更为隐蔽但崎岖的路径。

终于,狄道城那熟悉的轮廓在望。远远望去,城上魏字大旗依旧飘扬,但城外已被蜀军和羌兵围得水泄不通,杀声震天。显然,激战正酣。

“传令!偃旗息鼓!抢占前方高地!列阵!” 我勒住战马,沉声下令。部队迅速而有序地占据有利地形,阵型森严,强弓劲弩蓄势待发。我没有急于冲下去解围,而是如同一只经验丰富的头狼,在制高点上,冷冷地俯视着山下胶着的战场,搜寻着姜维的帅旗,寻找着最佳的战机。

山下,蜀军发现了我们这支突然出现的生力军,攻势明显为之一滞。城头守军的欢呼声隐隐传来。姜维的军阵开始出现细微的调动迹象。

邓艾的担忧是对的。姜维确实在等着我们。但他没料到的是,我们来得如此快,阵型如此稳,位置如此刁钻——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战场侧翼的高地,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他精心准备的“打援”口袋,因为我们的高度戒备和谨慎行军,未能完全合拢。这盘棋,还未到终局!我握紧了手中的长槊,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蜀军阵中那杆跃动的“姜”字大旗。

***

淮南的烽烟,烧得太急,太猛。毋丘俭、文钦,竟敢以“清君侧”之名,悍然举兵反叛!檄文传至长安,字字句句,直指掌控朝纲的司马氏,斥其为国贼。洛阳震动,天下侧目。

诏令如同冰冷的铁符,送达我的案头:加封我为征西将军,火速率雍凉精锐东征,讨伐叛逆!帐下诸将,神色各异。雍凉苦寒之地,士卒久戍思归,如今竟要远赴淮南,与同为魏臣的袍泽刀兵相见……帐内弥漫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

我展开诏书,目光扫过那熟悉的玺印和威严的措辞。清君侧……讨国贼……司马师……毋丘俭……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翻滚。洛阳城内的血雨腥风,司马懿父子如何一步步架空了曹氏,如何铲除异己……过往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司马氏是权臣,是跋扈,可如今这天下,离了司马氏,离了这强权维系的一统,又会是何等景象?诸侯并起,战火重燃?蜀之姜维,吴之孙峻,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这刚刚从诸葛孔明和姜维连番北伐中喘过一口气的大魏,经得起再一次的分崩离析么?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定军山的血,街亭的风,上方谷的雨,铁笼山的火……三十余载戎马倥偬的画面在黑暗中激烈地碰撞。为将者,守土安民,护的是这疆域,是这疆域之上的黎庶!至于那庙堂之上,是曹氏还是司马氏执掌权柄……在这外敌环伺、山河飘摇的当口,孰轻孰重?

再睁开眼时,目光已是一片沉凝的决绝。我起身,甲叶铿锵作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帐中每一个将领耳中:

“淮南逆乱,动摇国本。此非曹氏与司马氏一家一姓之私争,乃关乎大魏存续、万民祸福!吾等守边将士,浴血数十载,方保西陲稍安。岂容内贼作乱,引外寇乘虚而入?此去淮南,非为司马氏,乃为保我大魏江山不易帜,保我雍凉父老免遭涂炭!传令三军,即刻拔营东进!有敢迟疑不前者,军法从事!”

帅令如山,不容置疑。大军开拔,旌旗向东。铁蹄踏过潼关古道,卷起漫天烟尘。一路急行,不敢有丝毫耽搁。淮南的战报不断传来,司马师大将军已亲率中军主力与叛军激战于项城,互有胜负,战况胶着。而我们这支从西陲赶来的生力军,将成为压垮叛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或是……天平上决定性的砝码。

终于,项城的轮廓在望。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混合的焦糊味。远处,司马师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军阵严整,正与毋丘俭叛军一部在城郊的旷野上鏖战。叛军人数众多,攻势猛烈,司马师的中军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列阵!锋矢阵!” 我抽出佩剑,直指前方叛军侧翼,“随我——凿穿敌阵!直取毋丘俭中军!”

无需更多言语。雍凉铁骑,久经沙场,闻令而动。沉重的马蹄声再次汇成死亡的雷鸣,如同蓄势已久的洪流,向着叛军那看似厚实的侧翼,狠狠撞去!目标明确——撕开缺口,直捣黄龙,一举击溃叛军的中枢!

战马在嘶鸣,大地在颤抖。我伏低身体,紧握长槊,冲锋在锋矢的最尖端。视野中,叛军的阵线在迅速放大,他们惊惶的面孔,仓促调转的矛尖,慌乱张开的弓弩……都清晰可见。风在耳边呼啸,带着金属的冰冷和血腥的甜腥。

就在这千军万马奔腾、即将撞入敌阵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锐利、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尖啸,破空而至!快!快到超越了意识反应!

左胸,靠近心口的位置,猛地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的、带着灼热感的贯穿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我的身体向后猛地一仰,几乎要脱离马背!

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旋转、失焦。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马蹄声、金铁交鸣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变得遥远而空洞。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又仿佛被投入一片粘稠的死寂之中。

在这片奇异的、濒死的寂静里,一个声音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屏障,固执地钻入了我的耳鼓,不,是直接刺入了我的脑海深处——

“呱——!呱——!”

嘶哑,凄厉,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

定军山……那血色的黄昏里,在夏侯都督断戟旁枯树上盘旋不去的……乌鸦的叫声。

三十年的金戈铁马,三十年的殚精竭虑,三十年的血火煎熬……原来,不过是一场漫长而徒劳的奔跑。起点是那血色的残阳,是那冰冷的断戟,是那绝望的鸦啼。终点,亦是如此。

我努力地想低下头,看看那支穿透胸膛的箭镞,是否也如同当年定军山的断戟般,闪着同样冰冷的、无情的寒光。然而,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无可挽回地沉入无边的黑暗。最后一丝残存的感知里,只有那乌鸦的叫声,一声声,如同丧钟,回荡在三十年前那片血染的山坡上,也回荡在此时此刻,这淮南的旷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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