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黔也没有闲着，在分配好任务后，自己先蹲在地上观察一番，并没有率先靠近尸体。
这家店铺上午的生意明显很不错，地上石砖上依稀能看出几枚重叠的脚印，没有什么辨认价值。
趴卧在地上的女人从背影来看算得上丰腴，后背左侧的匕首并没有完全没入，带血的匕首附近才将将印出来一圈血迹。
“去查，这女人姓甚名谁，家中有什么人。”花黔对一旁的小周交代道。
“不、不用了捕爷，我常和她来往，她叫钱凤子，是这家店的店家，家里除了一个常年在外走船做营生的丈夫还有一个儿子。”刚刚那个卖花的姑娘在季狸的安抚下缓过劲来，听到花黔的询问直接开口道。
花黔点点头算是回应，慢慢踱步到收钱的柜台旁边，柜台比较窄小，算盘和账本还摊开在柜台上，看样子应当是钱凤子想趁着中午不算人多的时候先核查账本。
花黔走到柜台后面，伸手往下一摸，果然有一个小木匣子，这一般是店家为了收钱找钱方便特意放在柜台附近的，如今凶手杀完人，柜台上并没有翻动的痕迹，钱匣子也没有拿走。
是仇杀？还是情杀？
“花哥！我们在周围找了一大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士。”刚刚追出去的捕快也跑回来报信了。
“去通知赵仵作过来一趟，另外通知死者家属前来调查。”
“是！”
花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看那个卖花姑娘，“你说，她姓什么？”
那姑娘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犹犹豫豫开口道，“姓钱，单字一个凤，整条街的人都喊她钱凤子。”
“姓钱？！”季狸也想起来了南初今早说过的话，那封恐吓信提到过，如果不关停永安镇的妓院就会先拿一个姓钱的女人开刀。
花黔又再次仔细观察起女人来，他总觉得这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卖脂粉的女老板或多或少都会打扮自己，不仅仅是脸上，她们更加注重自己的着装和气质。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卧姿很怪异，两条只穿了亵裤的腿正对着门露在外面，裙摆已经被扬到了膝盖处，总不能被刺刀子的时候还提起那么高的裙摆吧？
在花黔还在沉思的时候，赵貌斯提着木箱子戴着口罩手套走了进来，在看到季狸也在门口时，眼睛都笑弯了，“小狸，好巧。”
他丝毫没有察觉现场并不适合叙旧，看见季狸的脸，戴着手套的手不自然地握了一下。
想捏。
“赵仵作，来得正好，来看看这具尸体的情况。”花黔站起身来，将赵貌斯让了进去。
“这就来。”赵貌斯先是检查了死者的脉搏，确认再无生还迹象后才把注意力挪到那把凶器上。
其实给女死者唱伤是要找接生婆来代替仵作的，毕竟男女有别，但是这具尸体的死因比较明确，也不需要褪去衣物，就先让赵貌斯来看个大概，至于其他细小的伤口可以运回衙门让女捕快或者稳婆来验。
赵貌斯用皮尺测量了一下，匕首露出的部分大概有一寸的距离，一侧的刀刃上的血迹有些干涸，赵貌斯轻轻挪动着匕首，尽量保持刺入的角度不变，又在伤口的位置用汗巾包围，随后才轻轻拔了出来。
由于死亡时间不算久，原本被刀刃堵住伤口的心脏瞬间涌出了一股黑红色的鲜血，汗巾很快被浸染成血红色，由于血的活性不大，并没有流出汗巾外。
赵貌斯举着匕首依旧保持着拔出的姿势，季狸的角度有些偏，正好可以看到匕首并不是水平刺入，而是由上至下的位置行刺的。
“小狸，可否从我的箱子里拿曲尺递给我？”赵貌斯回头看向季狸。
季狸看到还在滴血的匕首还有些怔愣，听到赵貌斯第二回叫他才反应过来，快速从他的木箱子里拿出曲尺侧过头递给他。
赵貌斯轻笑一声接过，又低头测量起来，声音轻得让季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季狸心里还是有些抵触，不过以防赵貌斯还有别的需求就暂时站在旁边的一个角落，好让赵貌斯方便使唤自己。
门外尽管有捕快阻拦，还是有一些看热闹的人聚了过来，在一众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群里，季狸再次看到了熟悉的稻草棒子，只见棒子不见人的那种。
从稻草棒子的移动速度上看，哑女无心凑热闹，正缓慢挪动着远离人群。
哑女姐好像中午也来买了口脂，是哪一款来着？
季狸视线搜寻着货架上已经分类好的货物。
脂粉、膏子……
口脂！
季狸的视线定格在架子中间的口脂区，口脂被码放的很整齐，青色的小瓷罐在中间的架子上摆了两层，不过在第二层的边缘处，本应该被哑女买走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藏蓝色的小瓷罐，好不惹眼的存在。
季狸不自觉地去找藏蓝色瓷罐的归处，这才发现罐子来自口脂正下方，柜子下游的眉膏区，眉膏的摆放和口脂一样，都是上下两层，不一样的是眉膏缺了一个角，也就是缺了两盒。
“花哥！这里不对劲！”季狸当机立断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花黔。
花黔一开始并未留意货架子上有何不妥，不过季狸这般说辞倒是让他重视起来，他拿起柜台上的账本把今日的进账一一核对。
他怎么忘了呢？一个脂粉铺子的老板，最多接触的当然是客人，突然变动的货物顺序必然是有关联的。
很可惜，花黔把账本翻了个遍，只知道前些日子才进了一批口脂和眉膏，并没有发现今日有售卖过口脂和眉膏的记录，账本的最后只写了两个字，“一盒……”
“盒”字的最后一笔还晕染着一滴墨水，看样子是还在记账的途中就去招待客人……不对，是凶手。
线索太多了，一时间还难以疏通，赵貌斯的初步尸检工作也到了尾声，只能先把尸体带回衙门后再做打算。
路上季狸还想着那盒口脂，不自觉就想到了哑女的身上，随后又摇摇头自我否定了。
哑女不离身的稻草棒子太过惹眼，若她真是凶手就更应该打扮的不引人注意一些。
季狸身边的赵貌斯看他皱眉的小表情有些好笑，不自觉地伸手揉开他的眉头。
季狸这时候突然想起来契书的事情来，伸手握住赵貌斯的手指，“貌斯哥，我要写新的聘书了，你愿意在上面签字吗？这样你就能听懂猫语了！”
赵貌斯低头看着季狸，两只手握得自己的手指都发烫。
只见赵貌斯薄唇轻启，似有似无地呢喃道，“求之不得。”
花黔哪怕走在前头也一直留意季狸的动静，在耳朵听到季狸要认赵貌斯当主家一个猛回头，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赵貌斯。
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风一吹就散架了还怎么养小狸？脸长得还没有雪玉京养眼，到底是怎么入了小狸的眼的？！还不如之前那七个顺眼一些。
赵貌斯和季狸还在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察觉到花黔已经眼露火光。
随即，花黔脑子里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偷偷把赵貌斯做掉，小狸不就可以找别的主家了吗，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就由我来代养，保证比人类养得好。
季狸安顿完赵貌斯就屁颠屁颠地往花黔身边凑，“花哥，你说什么时候办聘狸奴礼好？我不会挑日子。”
花黔额头的青筋暴起，咬着牙说，“七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季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就没有其他要同我说的？”花黔看季狸没有继续要问的迹象，忍不住开口道。
季狸茫然摇头。
“我刚刚听说你要认赵貌斯为主家？”花黔依旧忍耐着，猫崽子年纪小，得和他讲道理，要不然什么阿猫阿草都能入眼了。
季狸又摇摇头，“没有啊。”
花黔被季狸这副做了坏事还理直气壮地模样给气笑了，刚刚真当他聋了不成？
“我是要和所有我亲近的人写契约！”季狸用双手大大地画了一个圆。
这话给花黔整不会了，下意识问出了心声，“那我和南初呢？”
季狸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当然要写了！花哥你不愿意啊？玉京哥都说要写的。”
“那你怎么刚刚单问赵貌斯？”花黔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捻酸。
“貌斯哥不知道愿不愿意，所以提前问一嘴，花哥和南哥和我这般亲近自然是同意的呀。”季狸叉着腰抬头看着花黔，他这时候也咂么过味儿来了，感情花黔是以为自己没加他的名字。
花黔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季狸的脸是又捏又揉，等回了衙门，季狸的脸蛋都被揉成猴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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