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漪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如同被狂风摧残过的幼苗，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呛咳都撕扯着她的肺腑，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冰冷浑浊的锅炉水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气管和鼻腔里，混合着铁锈和死亡的气息。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视野却一片模糊，被泪水、污水和剧烈的眩晕感所占据。只能隐约看到头顶昏暗的天花板，以及那个背对着她、如同沉默山峦般的高大身影。
叶无道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t恤下摆，动作粗暴却迅速地缠绕在背后崩裂的伤口上，简单地压迫止血。布料很快被鲜血浸透，带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却让他因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更加清醒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地上依旧在痛苦抽搐、神志不清的林清漪，眉头紧锁。带上她，是巨大的累赘，会严重拖慢速度，增加暴露风险。但丢下她……且不说她身上可能还残留着未解的秘密，单是对方灭口的决心，她一旦落入敌手或者被发现，立刻就是死路一条，还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麻烦。
叶无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他弯下腰，如同拎起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将湿淋淋、依旧在无意识呛咳发抖的林清漪再次甩到肩上。她的身体冰冷而僵硬，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传递着刺骨的寒意和微弱的生命力。
不能再走原路！教学楼正门和天台方向必然已被封锁或监控！唯一的生路……
叶无道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扫过这个堆满废弃机械的储藏室。最终，定格在储藏室最深处、靠近地基墙壁的位置！那里，堆放着一大摞锈蚀的金属管道，管道后面，墙壁的角落，似乎有一块区域的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而且，隐隐有极其微弱的气流拂动？
他扛着林清漪，大步走了过去。脚下踩过鸭舌帽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溅起暗红的血污。
拨开沉重的锈蚀管道，后面露出墙壁上一个约半人高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破开或者年久失修塌陷形成的。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淡淡腐败气息的气流，正从洞口深处幽幽地吹拂出来。
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叶无道没有丝毫犹豫，弯腰，先将肩上的林清漪塞了进去。洞口后面似乎是一个向下的斜坡，林清漪的身体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碰撞声。
叶无道紧随其后，敏捷地钻入洞口。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坡度很陡。他稳住身形，摸索着将林清漪拖到身边，半扶半拖着她，沿着陡峭的斜坡，向着黑暗深处快速下行！
黑暗中，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以及身体摩擦泥土碎石的声音。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土腥味中混杂的腐败气息也越发浓重。坡度渐渐平缓，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变成了湿滑、布满苔藓的岩石。
又向下行进了大约十几米，前方豁然开朗，同时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微弱的光线从前方透入。叶无道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浑浊湍急，在黑暗中奔流不息，发出沉闷的轰鸣。河面距离他们所在的岩石平台大约有两三米高。暗河两侧是湿滑陡峭的岩壁，向上延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光线来自岩壁高处一些散发着微弱幽绿色光芒的苔藓，如同鬼火般点缀着这幽深的地下世界。
空气冰冷刺骨，水汽弥漫。这里显然已经远离了教学楼的地基范围，不知通向何方。
叶无道将林清漪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她依旧蜷缩着，身体因为寒冷和呛水后的痛苦而剧烈颤抖，意识似乎恢复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涣散迷离，嘴唇冻得青紫。
叶无道快速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脉搏微弱但还算稳定，呼吸急促，体温极低。背后的伤口在冰冷的环境下疼痛似乎有些麻木，但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开始阵阵袭来。
他需要处理伤口，需要取暖，需要确定方位！更重要的是，需要判断追兵是否已经发现了这条地下通道！
叶无道撕下身上仅存的、相对干燥的里衬布料，将林清漪湿透的长发和脖颈尽量擦干，然后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裹住，试图保留一点热量。他自己则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暗河奔流的水声，洞顶偶尔滴落的水滴声，四周一片死寂。暂时没有追兵的动静。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精神依旧紧绷。借着岩壁上微弱幽绿的苔藓光芒，他再次看向身边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林清漪。那张苍白的小脸在幽光下显得更加脆弱，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林清漪。”叶无道的声音在空旷的暗河边响起，带着冰冷的回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林清漪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带着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看向黑暗中叶无道模糊的轮廓。
“刚才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叶无道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冰冷的机器，“是什么？谁给你的？目标是谁？”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向林清漪脆弱的神经。她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痛苦和挣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却紧紧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肯说。
叶无道眼神一冷，俯身逼近，黑暗中，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入她的眼底：“不说？你以为躲过刚才的次声波，就安全了？他们不会放过你。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告诉我真相。否则……”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我不介意把你丢进这条暗河，让水流带你去找你的主子。”
冰冷的威胁，混合着地下河潮湿的寒气，瞬间将林清漪包围。她看着叶无道在幽绿微光下如同恶魔般的脸庞，巨大的恐惧彻底压垮了她最后的心防。
“不…不要…”她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我说…我说…那箱子…是‘钥匙’…”
“钥匙？”叶无道眼神一凝。
“是…是开启‘蜂巢’数据库的…物理密钥…”林清漪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里面…有定位和自毁装置…任务…是让我…把它带到你身边…激活…然后…清除…”
蜂巢数据库？！叶无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是一个传说中的、汇聚了全球无数隐秘情报和致命档案的地下黑市数据库！它的物理密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针对他的杀局？！
“谁给你的任务？”叶无道的声音冰冷如刀。
林清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说出那个名字本身就会招致灭顶之灾。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从唇齿间渗出。
“是…是…”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老师’…”
“‘老师’？”叶无道眉头紧锁，这个称呼太过模糊。
就在这时！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穿透力的闷响，如同毒蛇吐信，骤然从他们头顶上方的黑暗岩壁处传来！
是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击声！
叶无道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他猛地将地上的林清漪狠狠推向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同时，自己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翻滚！
“叮！”“噗！”
两颗灼热的子弹，一颗擦着他翻滚的残影，狠狠钉入他刚才靠着的湿滑岩壁，溅起一溜火星和碎石！另一颗则射入林清漪刚才躺着的岩石地面，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弹孔！
追兵到了！而且是从他们下来的通道口方向，居高临下发动了偷袭！
幽暗的地下空间，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湍急的暗河轰鸣，掩盖了杀手的脚步，却掩盖不住那冰冷的杀机！
叶无道翻滚到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后面，后背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他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剧烈喘息，目光如同最危险的猎豹，扫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上方那片被幽绿苔藓微光勾勒出的、嶙峋陡峭的岩壁阴影！
黑暗的岩壁上，两个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岩壁的模糊身影，正缓缓移动着枪口，寻找着下一个致命的射击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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