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她少吃点了。
杨萌原本也想陪许甜回家，被余蕾赶走了。
开玩笑，去一个蹭饭的就够了，还去两个，真不知羞。
要知道这时候镇上的家庭其实都不太富裕，何况许甜家还在农村。
虽然离杨萌家不远，但没在街道上。
从一个狭窄的巷道口转进去，再走约莫两三分钟泥巴小路，才到许甜家。
农村的自建房，红砖青瓦，屋前屋后都种了菜，院子边还开着几簇桃红色的月季和淡黄色的小野菊，很是温馨。
许久没来过许甜家里，再来一次，余蕾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妈妈，我回来了！”
两人刚走进院子，许甜便扬声喊了句。
屋子里快步走出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人，正是许甜的妈妈。
“刘姨好！”余蕾乖巧地打招呼，虽然许甜的妈妈比记忆中好似苍老了些，但她还记得挺清楚。
主要是以前她没少来玩，刘姨也很迁就她们，还专门在院子里种了凤仙花，给她们小姑娘染指甲用。
“咦？小蕾？！好久不见了，都长成大姑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呵呵……快屋里坐，家里有些乱，别见怪呀！”
刘春兰看见余蕾有些惊讶，但又很快笑着招呼，还嗔怪地对许甜说：“怎么不早说小蕾要来家里，你看我屋子都没收拾，我都没炒啥菜。”
“没关系的，刘姨，是我打扰了。”
余蕾礼貌的笑道，刚走进屋，视线却猛地顿住。
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堂屋正中是一张大方桌，桌子上却赫然摆着一个黑白的相框。
哪怕刘春兰快速拿了一张白帕子搭在上面，可余蕾还是看清楚了，照片上的人……竟是许甜的爸爸。
“她爸……”
刘春兰张了张嘴，又觉得不该给孩子说这些，怕小姑娘会害怕，抿了抿唇，若无其事的转身对许甜说：“小甜，把小桌子搭到外面，你先陪小蕾吃，我再去煮两个糖水蛋。”
余蕾怔愣着被许甜拉到了门外，初时的震惊化为沉痛惋惜，心里就像塞了团海绵，呼吸都变得沉重。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不知道，明明……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余蕾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忍不住去瞧许甜，却见她正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乖巧地搭桌子，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桌沿，因为用力，有些微微的颤抖。
余蕾鼻子猛地一酸，走过去，帮她将桌子搭好。
语言太苍白，余蕾不知该如何安慰。
许甜抬眸，像是知她心中所想，抿着唇扯出一个笑：“没事，都过去了。”
可那双通红的眼睛，却告诉余蕾，她很伤心，也很难过。
余蕾忍不住伸手，将这个脆弱的女孩抱进了怀里。
许甜没有挣扎，余蕾感觉到怀中人微微的颤抖，女孩哽咽的声音仿佛传进胸腔，带起一阵无法言语的悲伤。
“蕾蕾，我没有爸爸了，可我，好想他呀。”
余蕾收紧手臂，眼泪忍不住顺着眼眶流下来，嘴唇嗫嚅：“对不起。”
记忆中，那个憨厚的男人拿着许甜的照片，一脸骄傲地送给她：“小蕾，这是小甜去城里照的，专门多洗了一张给你的哟。”
“小蕾，小甜最喜欢跟你耍了，你成绩那么好，还是班长，帮叔叔带带小甜，让她向你学习，好好读书，一起进步，要得不？你只要答应，我让你刘姨给你做好吃的。”
她那时年少轻狂，被夸了几句，就找不着北了，拍着胸脯保证：“许叔叔，你放心，我肯定会帮甜甜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要得，那你们共同进步哈，只要小甜读得书，我是砸锅卖铁都送她读大学，你们一起考清华北大……”
“你一天想得安逸……”刘姨数落他。
“哎呀，不说清华北大，蓉大也可以嘛，”男子又憨憨地笑起来，“哎呀，我幺儿要是考起大学，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不要给娃儿那么大压力。”
“想想都不行嗦？我许老三就这么一个宝贝幺儿……”
余蕾都不知道自己记忆竟如此好，连男子蹲在台阶上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她都还记得。
难怪，难怪许甜上一世，初三读完就辍学了，她还只当许甜是因为和李强耍朋友后堕落了，原来是因为家里没了支撑她的顶梁柱么？
余蕾有些痛恨起自己上一世的冷漠，如果她多关心许甜，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如果她能多问几句，是不是许甜……
“没有对不起，”许甜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软糯的声音断断续续，“蕾蕾，我很感谢你，今天……真的，谢谢你，来帮助我，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还说要带她一起学习，一起努力。
她真的很开心。
“说的啥子傻话。”
刘春兰将饭菜摆上桌，见状没说话，继续回厨房忙活，只是转身的时候，抬手抹了把眼泪。
余蕾感受到肩膀上的湿热，更加自责，这姑娘再哭，今天这眼睛可真没法看了。
余蕾把她扯开，按到凳子上，几乎是命令似的说：“先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吃了饭才有力气做事。
余蕾这次无比感谢老天爷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次她一定不会再放弃自己的这个朋友了。
想到这里，余蕾浑身充满了斗志。
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余蕾，硬是化悲痛为食欲，一顿饭被她吃得狼吞虎咽，好像和饭菜有仇。
许甜肿着一双兔子眼笑着给她夹菜，好像看着对方吃得香，她也能混个肚饱一样。
与许甜表情如出一辙的还有她妈妈，刘春兰把糖水煮蛋端上桌，就拿着一只盛了半碗米饭的碗在旁边看着，不时给两个孩子夹菜，看着她们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丈夫去世后，女儿便低落消沉，前段时间还做噩梦，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问她也不说，最近她都想去学校找老师问问了。
结果今天就见女儿带着朋友回家，虽然哭了一场，但哭出来也好，把坏情绪发泄了，现在眼里似乎都有了希望，就像身上有什么枷锁被打开一样。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女儿笑得如此轻松愉悦了，果然还是要跟年轻有活力的同龄人一起玩才好。
刘春兰偷偷抹了把眼角，唇角却不自觉地弯起，真好。
吃完饭，余蕾才后知后觉自己吃了大半的饭菜，刘姨几乎没咋吃，一时有些赧然。
“没事，我吃好了，一会儿要是饿了，我再下碗面就是了，”刘春兰有些担心的提醒，“就是好像有点儿晚了，你们会不会要迟到了？”
“！！”
刚想奋斗，结果就先上课迟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你说这丧不丧？
余蕾拉着许甜风风火火往学校赶，刚到巷子口还碰上了急得像蚂蚁一样，在原地转圈圈的杨萌，看见她们来，两眼直放光。
“你们咋才来，要迟到了呀！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余蕾不欲多说，只纳闷道：“那你咋不先走？”
杨萌瞪她：“……不是说好的进步小队吗？难道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而且刚经历了那样轰轰烈烈的事，就没有点儿团队精神吗？
余蕾点点头，表示有道理：“好吧，咱们进步小队就要整整齐齐。”
然后学霸进步小队成立的第一天，就被教导主任在校门口守株待兔，整整齐齐地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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