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远处慢慢沉寂的狼嚎,萧铃儿用手轻拍着云奇的后背,半开玩笑半安慰他道:“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再晚一会儿,估计我就要准备烤狼肉了。啊,哈哈哈——”
云奇闻言,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松开萧铃儿就要查看她是否受伤。
“哎呀,我没事啦,我身上都是野狼的血。”萧铃儿满不在乎地冲云奇摆摆手,耿耿于怀地指着已经气绝身亡的头狼,愤然道:“你还是先查查这只头狼吧,我怀疑它是被人豢养驯化的。”
“好。”见萧铃儿无事,云奇反身蹲在头狼身侧,在薛集和杨毅的帮助下,快速将头狼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竟然真的在它脖颈处厚厚的颈毛中发现了一个用细麻绳绑着的指甲盖大小的铁片,扯下铁片,擦掉上面的污血,一串奇形怪状的文字便映入了他们的眼中。
“这写的是些什么啊?”面对着完全陌生的文字云奇顿时就是一愣,然后他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写有精铁之术的衣袍角,两相对比,其形其状、其纹其式与这个铁片上的文字非常相似,或者说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面色大变的萧铃儿,蹙着眉头将铁牌上那串在云奇看来仿若天书的文字,一字一顿读了出来,“月神救赎人间。”
“铃儿,这、这到底是什么文字?”云奇在旁惊问道。
“这是湿泊罗文。”萧铃儿道。
“湿泊罗?”云奇大吃一惊道:“那个在四十多年前就被西突国给吞灭并且举族尽屠的小国湿泊罗?你和师祖婆婆,竟然都认识湿泊罗文字?”
萧铃儿抿了抿干涩的双唇,对云奇道:“其实,我的师祖婆婆沙曼凝,她曾是湿泊罗国的女将军,原名海迷兀。”
“什么,海迷兀?”
云奇闻言更加震惊,因为“海迷兀”这三个字,在四十多年前的西域诸国百姓中的威慑力,堪比大灰狼对小孩子的威慑力,就算是万里之外永宁城中的百姓,知晓“湿泊罗魔女”海迷兀的,也大有人在。
海迷兀的最初成名,源于湿泊罗国保卫战。
当时的湿泊罗国,位于西突国的西北部,紧邻西突老王也澜连昊的母族薛延陀部,国小势弱,向来为西突国的附庸。
五十多年前,初登汗位的也澜连昊决意灭掉逐渐与西突离心背德的湿泊罗,于是他亲率数万西突铁骑,一路势如破竹,不过短短十数日就打到了湿泊罗的国都纳罕城。然而在纳罕城,也澜连昊却遭遇到了出师以来从未有过的顽强抵抗,整整两个月,数万西突大军损失过半,却硬是未能攻陷孤城纳罕。
当时率领湿泊罗军守城的将领,正是时年仅二十四岁的湿泊罗女将军海迷兀。
虽然,最终也澜连昊利用诡计,策反了海迷兀的副将,里应外合攻陷了纳罕城,同时也灭亡了湿泊罗国,但足智多谋的海迷兀却带领着属于自己的上千私兵顺利逃脱了。临走前,海迷兀还把背叛了她的那名副将以及副将的全部亲属共计一百余人,尽数斩杀,并且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用竹竿穿成了人头帘子挂在了纳罕城的城墙之上。正因为这一惊世骇俗的创举,她便被人传说成了“湿泊罗魔女”。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湿泊罗魔女”这个名字,就成了笼罩在每个西突权贵和百姓心头的巨大阴影。传说中,“湿泊罗魔女”海迷兀来无影、去无踪,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西突九部和王庭均留下过她到访的足迹,死于海迷兀之手的西突显贵更是不胜枚举。她和她的幽灵般的私兵们,几乎成了悬在西突国上空的一把死亡利剑,西突权贵和百姓各个人人自危,谈之色变。
不得已之下,也澜连昊只得再次亲率大军,全境追捕海迷兀。
经过数月艰苦的追捕,也澜连昊终于将她和残存的数百私兵全部赶出了西突国,驱入了沃那尔大沙漠里的死亡之地“幽冥川”。
时人有云,“幽冥川,黄泉地,生者入,残魂出”,一旦入川,必死无疑。
没有人认为深陷“幽冥川”的海迷兀和她的私兵们,能够活着走出幽冥川。可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却给了所有人沉重一击——历经近两个月的炼狱,浴火重生的海迷兀居然成功冲出了幽冥川和也澜连昊的重重包围,她和她的“幽灵私兵”即将成为整个河西的噩梦。
此后,海迷兀的攻击目标从单纯的西突人,变成了所有意欲穿越河西商道的人,她和她的私兵们,以一招“坠心决”,在短短的半年之内,成为了横亘在河西商道上最有势力的沙匪,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商道之上寸草不留、哀鸿遍野,被杀被抢的商旅更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也正是因为海迷兀的异军突起,河西商道上原本横行无忌的其他沙匪,无不开始了夹着尾巴、仰其鼻息过活的痛苦日子。
而作为沙匪头目的海迷兀,采取的手段是无区别打击,只要路过她的地盘,不管你是西突人、大新人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会被无情抢掠,不仅仅是民间的商旅,就连官方的军队和使团,海迷兀抢起来也丝毫不手软,唯一不同的是,西突人她是要钱也要命,而其他人大多数是要钱不要命。
就这样,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湿泊罗魔女”的名头,算是彻底冲出了西突,走向了包括大新朝在内的周边十数个国家。
海迷兀的“暴行”最终引起了沃那尔大漠周围所有国家的一致愤慨,于是他们暂时摒弃了前嫌,同时派出了大队人马去往沃那尔,执行对海迷兀的绞杀行动。但,一次次的进攻,换来的不是铩羽而归就是全军覆没,海迷兀和她的私兵们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愈加壮大起来。
声势愈发浩大的海迷兀,不仅收编了大漠中所有的沙匪为己所用,还将原本去绞杀她的各个国家的俘虏们,也编入了她的沙匪大军,哪个国家来攻打她,她就让源自哪个国家的沙匪带队做先锋迎击。更加令人咋舌的是,那些被他俘虏的士兵们,在海迷兀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后,居然开始心甘情愿任其驱使,且不顾生死为其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所以到了后来,海迷兀不仅被传“武功盖世”,更有传说她“善用妖法呼风唤雨、蛊惑人心”,至于“噬人肉,喝人血”啥的,更是她的“生活常态”,甚至到了后来,河西地区的百姓们,夜晚吓唬哭泣的稚子,也不再说什么大老虎、大灰狼啥的了,只要说上一句“湿泊罗魔女来了”,保证小孩立刻止啼,大孩当即噤声。
就在海迷兀的威名达到顶点,河西诸国均对其无计可施的时候,也澜连昊又一次亲自领兵,率三万黑甲军前来围剿海迷兀。
这一次,也澜连昊故技重施,策反了一名刚投降海迷兀不久的沙匪头目,探知了她大体的布阵计划,之后,也澜连昊兵分三路,以雷霆之势,将海迷兀和她的手下们,全部包围在了雀舌滩,惨烈异常的“雀舌滩之战”,就此打响。
海迷兀不愧为能征善战、意志顽强的女将军,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形下,依旧毫不退缩,坚守沙漠小城雀舌滩长达三个月之久,直至兵尽粮绝她也没有选择投降保命,而是在射伤了也澜连昊,再次杀死了背叛了自己的叛徒后,饮剑自刎而亡。
据说,海迷兀死后,之前投降她的、或者被她俘虏的各个国家的士兵们,不仅拒绝重回自己的国家,还纷纷选择自戕追随她而去,她无与伦比的个人魅力由此便可见一斑。
“湿泊罗魔女”的一生就像绵延千里的拉古雪山般跌宕起伏、风云奇诡,即便在她身亡之后,有关她的传说依旧还在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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