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城门，开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穿过坟地的冷风，吹进了刘备的大营，带走了所有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刘备，呆呆地坐在他那匹同样伤痕累累的卢马上，看着远处那座洞开的城门，看着那黑压压一片、出城投降的益州文武，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
完了。
全完了。
他最后的希望，他翻盘的唯一指望——益州，就这么……没了。
甚至，连一场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大哥……”张飞提着丈八蛇矛，走到他身边，他那张粗豪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迷茫，“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刘备，也不知道。
他环顾四周。
他的身后，是赵武和赵云率领的、已经完成了合围、正虎视眈眈的玄甲铁骑。
他的前方，是绵竹关。那座他曾经以为唾手可得的坚城，此刻，却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冷冷地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而他的左右两侧……
“报——！主公！左翼……左翼出现大批林凡军！他们……他们布下了一道道……铁丝网！我们的战马，根本冲不过去！”
“报——！主公！右翼……右翼也一样！而且……而且地上，还埋了好多会爆炸的‘妖物’！我们派去探路的兄弟，全……全被炸死了！”
一名名斥候，带着哭腔，传回了更令人绝望的消息。
是陈到。
是那个如同鬼魅般的神机营！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用那种……带着倒刺的、冰冷的铁丝，和那种……能将人炸得粉身碎骨的“开山雷”，为刘备和他麾下这仅存的三万残兵，编织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插翅难飞的……铁笼。
刘备，惨然一笑。
他终于明白，林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经济战，舆论战，是让他内外交困。
张松献图，是诱他入蜀。
新修蜀道，神兵天降，是断他后路。
而现在，这天罗地网，则是……要将他，连同他这三万最后的精锐，彻底地，埋葬在这里。
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这，已经不是计谋了。
这，是阳谋。
是基于绝对的实力，和超越时代的智慧，布下的……必杀之局。
“大哥！跟他们拼了！”张飞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俺老张，就算是死，也要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他咆哮着，就要催马冲锋。
“三弟！回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喝住了他。
是关羽。
他一身绿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他那张素来高傲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走到刘备面前，对着他，深深地，一揖。
“大哥。”
他只叫了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里，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有不甘，有悔恨，有无奈，还有……一丝最后的，属于武圣的骄傲。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关羽缓缓地，抬起头，他那双丹凤眼，望向了远处，那面高高飘扬的“林”字大旗。
“云长，愿为大哥，出阵！与那赵云，做个了断！”
“若胜，或可为我大军，撕开一道生路。”
“若败……”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若败，他关云长，便用自己的命，来为这场……从一开始就错了的战争，画上一个句号。
刘备看着关羽，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半生，无论自己多么落魄，都从未离弃过的二弟，眼眶，瞬间，红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
林凡的中军大帐。
“主公，关羽，请求出阵。指名，要与子龙将军，一决胜负。”一名亲卫，前来禀报。
帐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凡。
林凡，也沉默了。
他知道，这是关羽，最后的骄傲。
也是他，最后的……请求。
“主公，”一旁的赵云，出列，对着林凡，拱了拱手，“云，请战。”
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知道，这一战，他必须打。
不仅仅是为了胜利，更是为了……给这位同样用枪（青龙偃月刀亦属长柄兵器）的、值得尊敬的对手，一个体面的结局。
林凡看着赵云，又看了看远处，那被困在“铁笼”之中，如同末路英雄般的刘备军。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片刻之后，他再次睁开。
“传令下去。”
“全军后退三里，让出战场。”
“告诉关羽，他的挑战，我……准了。”
（第五卷 天命昭昭 第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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