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锈河基地c区仓库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铁锈色雾气中。巨大的合金大门前，排队等候的流民和低级劳工蜷缩在寒风里，像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他们手中攥着皱巴巴的兑换券或贡献点卡，眼中满是麻木与饥饿。
袁方站在队伍末尾，身上套了件相对干净的旧夹克，腰间别着老金上次\"施舍\"的那张金属提货单。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仓库高处的监控探头和自动防御炮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夹克内袋——那里藏着一个小巧的金属盒，里面是三片从A-1赤血铁藤上小心取下的、带着暗红血纹的叶片样本。
\"下一个！\"仓库小窗口传来不耐烦的吆喝。
队伍像一条缓慢蠕动的长蛇，人们在这条长蛇中缓慢前行，仿佛没有尽头。袁方站在队伍里，他的目光被仓库门口那道闪烁着蓝光的扫描门所吸引。
这道扫描门看起来有些神秘，每一个进入仓库的人都要从它下面经过。当有人靠近时，蓝光会突然变强，然后迅速扫描过他们的身体。
袁方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几个守卫，他们像雕塑一般站在扫描门旁边，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得让人不寒而栗。
每当有人从扫描门前经过，守卫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对他们进行搜查。他们的动作粗暴而迅速，仿佛这些人都是潜在的危险分子。有些人的随身物品被随意扔在地上，有些人则被掰开嘴巴，接受更彻底的检查。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少年引起了袁方的注意。这个少年看起来格外紧张，他的手紧紧握着，似乎在拼命隐藏着什么东西。他的步伐有些踉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当少年走到扫描门时，原本微弱的蓝光突然变得异常强烈，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守卫们立刻警觉起来，他们的目光像鹰隼一样紧紧锁定在少年身上。
果然，守卫们在少年的衣服里发现了半块压缩饼干。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守卫们根本不给机会，直接将他拖走了。
“夹带食物！”一个守卫大声喊道，“这是违反规定的！”
另一个守卫毫不犹豫地拿起电磁棍，狠狠地打在少年的身上。少年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在仓库外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没有人敢多看一眼，大家都默默地低着头，继续缓慢地向前挪动。
终于轮到袁方。
\"凭证。\"窗口后的守卫头也不抬。
袁方递上那张皱巴巴的提货单。守卫扫了一眼，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又是你？\"他认出了袁方，\"等着。\"说完拿起通讯器低声说了什么。
几分钟后，侧门打开，一个佝偻熟悉的身影冲袁方招了招手——是老金。他今天穿了件油渍斑斑的仓库制服，胸口别着\"c7-仓管-03\"的金属铭牌，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底层管理员没什么两样。
\"进来吧，小子。\"老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正好有批新到的'废料'，看看合不合用。\"
袁方沉默地跟上，穿过狭窄的通道。老金的步伐看似蹒跚，却总能在监控死角微妙地改变路线。最终他们停在一个堆满生锈机械零件的角落，这里恰好是摄像头视野的盲区。
\"聪明啊，知道找靠山了。\"老金突然转身，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铁卫-19的报告今早刚归档，你们那块破地儿现在可是挂了号的'观察点'。\"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不过你以为，挂个官方的名头，蝮牙就不敢动你了？\"
袁方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从内袋取出那个金属盒，打开，露出里面三片带着暗红血纹的叶片。
\"这是'赤血铁藤'的样本。\"袁方声音平静，\"能在嚎哭麦的精神污染中形成抵抗场。昨天的事，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老金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捏起一片叶子，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有意思...\"老金嘶哑地低笑，\"源初之茧的衍生品？还是...某种新的共生体？\"他的目光陡然锐利，\"你想要什么？\"
\"保护。\"袁方直视老金的眼睛，\"不是您那块仓库铭牌的敷衍，而是真正的防护装备。精神屏障发生器，至少能覆盖核心区。\"
\"哈！\"老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几片破叶子？你知道一套最基础的精神屏障值多少贡献点吗？够买你们那破地方十个来回！\"
袁方不急不躁，又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几滴混着暗红色丝线的透明液体——这是从A-1幼苗茎秆中提取的汁液。
\"昨天巡逻队带走的是普通样本。\"袁方将瓶子放在一旁的金属架上，\"这才是精华。它能中和'夜莺的悲鸣'类精神毒素，效果您应该能检测出来。\"
老金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瓶子，对着灯光仔细观察。液体中的暗红色丝线在光照下微微扭动，如同有生命的细蛇。
\"多少。\"老金的声音压得极低。
\"三套便携式精神屏障，覆盖半径不小于五米。\"袁方开出价码，\"外加两箱标准愈合药剂，五十公斤高纯度金属锭。作为交换，每月提供十毫升提纯汁液，以及...观察数据。\"
\"做梦！\"老金差点破音，又赶紧压低嗓门，\"最多一套屏障，五支药剂，二十公斤金属锭！而且要先验货！\"
\"两套屏障，一箱药剂，三十公斤金属锭。\"袁方寸步不让，\"首次交易预付一半，确认效果后补余款。另外...\"他顿了顿，\"我要知道蝮牙在官方的'关系网'。\"
老金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小子，你是在玩火。\"
\"我们早就在火坑里了。\"袁方平静地回望，\"官方把我们当鱼饵，总该给鱼饵知道钓线有多长的权利。\"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仓库远处传来叉车的轰鸣和守卫的呵斥声。最终，老金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成交。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袁方，\"蝮牙的关系网，得用另一个消息来换——你们那块地下，埋着什么？\"
袁方心头一震，脸上却不露分毫：\"赤土下面能有什么？除了更多的锈和污染。\"
\"少装傻。\"老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巡逻队的热成像显示，你们西侧地下有异常能量反应。不是源初之茧，是别的什么...更古老的东西。\"
赤土深处的嗡鸣！那个被袁方偶然捕捉到、又神秘消失的脉动！老金竟然也知道？
\"不清楚。\"袁方选择部分坦白，\"我们只听到过...声音。像是某种机械运转。\"
老金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继续挖。下次来，我要这个的详细数据。\"他晃了晃装有汁液的小瓶，\"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为什么'铁手'刘三对蝮牙在c区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交易在无声中达成。老金转身从一堆\"废料\"中拖出个满是灰尘的金属箱。
\"预付。\"他踢了踢箱子，\"一套屏障，十五支药剂，十公斤金属锭。别嫌少，就这点东西，够买十条流民的命了。\"
袁方检查着箱中的物品：一台看起来老旧但完好的便携式精神屏障发生器，十五支贴着正规标签的愈合药剂，以及十块用防辐射膜包裹的高纯度金属锭。这些物资在废土黑市上，确实价值不菲。
\"一周后，我来取剩下的。\"袁方合上箱子，\"别忘了您承诺的情报。\"
老金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赶人的手势。当袁方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他嘶哑的低语：
\"小心那些叶子...它们的气味，会吸引某些'大家伙'的注意。\"
袁方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没有回头。他拎着沉重的金属箱穿过扫描门，守卫们对这件明显超标的\"货物\"视若无睹——这本身就是老金权势的证明。
走出仓库，赤土上的阳光刺眼而冰冷。袁方知道，自己刚刚在钢丝上又迈出了一步。老金要的不仅是赤血铁藤的数据，更是借他们的手探查地下的秘密。而关于叶子会吸引\"大家伙\"的警告，则像是一颗刻意埋下的地雷。
但此刻，箱中的物资意味着试验田将拥有第一道真正意义上的精神防线，伤员们能得到更好的治疗，防御工事可以进一步加固。作为最弱小的棋子，在多方博弈中求存，本就是一场用筹码换价码的危险游戏。
远处，一个穿着暗红色皮甲的身影悄然隐入仓库旁的阴影中。袁方假装没有察觉，但指尖已经悄然按在了腰间暗藏的金属片上。返程的路，注定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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