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色灯光如同审讯者的目光，将袁方和赵小雅钉在金属座椅上。典狱长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扎入他们的心脏——合作成为“顾问”，或者沦为培养舱里那个扭曲的“样本”，连累所有同伴。
绝望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赵小雅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看着那个浸泡在淡绿色粘液中的恐怖轮廓，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下意识地看向袁方，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浮木。
袁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初级鉴定术的光晕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试图穿透典狱长那如同万年冰壁的精神威压，捕捉对方冰蓝色眼眸中最细微的波动。合作？交出源心坐标和深层权限？那等于亲手将刚刚拯救了他们的遗迹之心送入虎口，将那个沉睡的高等生命体最后的痕迹暴露在冰冷的解剖台上！拒绝？代价是所有人的毁灭，包括刚刚恢复生机的钱多多，昏迷不醒的同伴……
不！一定有别的路！那沉重的警告——“离开……或者……毁灭……”——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炸响！那个高等生命体消失前的话语，不仅仅是对他们的警告，更是……一把钥匙！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射的火花，瞬间照亮了袁方濒临冻结的思维。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再仅仅是恐惧和绝望，而是燃烧起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他迎着典狱长那冰锥般的视线，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审讯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合作？不！是交易！”
典狱长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万年不变的冰面似乎裂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他没有任何动作，但笼罩在袁方身上的精神威压，似乎凝滞了一瞬。
袁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他知道自己在走钢丝，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他强迫自己直视那双非人的眼眸，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
“源心坐标！遗迹深层权限！你要的，我给你！”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三级权限不够？我能给你……四级权限的线索！”
这句话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典狱长那覆盖着银白面具的脸，极其轻微地转向袁方。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数据流般的光芒一闪而逝！精神威压带来的窒息感，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松动！
袁方捕捉到了这丝松动！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官方对遗迹的渴望，远超他们的生命！他立刻抛出第二枚筹码，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沉重而神秘的意味：
“但代价，你们付不起！源心……不是你们能掌控的！遗迹深处……有‘看守者’！”
“看守者？”典狱长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疑问的尾音。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任何已知的情报中。
袁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某种极其恐怖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将那沉甸甸的警告复述出来：
“她说的！那个……不可知的存在！”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描述高等生命体，“她苏醒后的第一句话是：‘污染并未终结’！第二句是：‘追猎者已至’！最后……她看着我们所有人，说：‘离开……或者……毁灭……’！”
“毁灭？”典狱长重复着这个词，冰蓝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高速分析着信息的每一个字节。无形的精神压力如同退潮般，从袁方身上明显减弱了一部分，显然，这个信息带来的冲击，让典狱长暂时收回了部分压制，专注于分析。
袁方感到呼吸顺畅了些许，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猛地指向赵小雅，声音斩钉截铁：“印记共鸣！她可以证明！源心的警告是真的！强行深入，唤醒遗迹更深层的东西，或者试图掌控源心……带来的不是宝藏，而是彻底的毁灭！整个遗迹，甚至……外面的一切！”他故意将后果说得无比严重。
赵小雅浑身一颤，在典狱长骤然聚焦过来的冰冷目光下，她感到眉心的翠华印记如同被点燃的烙铁般灼热！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和警示感，伴随着袁方的话语，不受控制地通过印记传递出来！翠华印记猛地亮起，散发出强烈的抗拒和警告波动，如同在无声地呐喊！
嗡！
审讯室内的高频能量场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发出一阵不稳定的嗡鸣！
典狱长沉默了。那冰冷的金属面具下，无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疯狂地闪烁着。袁方提供的“四级权限线索”，是巨大的诱惑；而那来自“不可知之物”的毁灭警告，以及赵小雅印记那同源的、无法作伪的强烈共鸣，则是沉重的砝码。风险与收益，在冰冷的逻辑中疯狂权衡。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典狱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命令，而是一种……确认：
“‘毁灭’……指向什么？具体形态？”
袁方心中一凛，他知道对方动摇了！他强压住狂跳的心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和一丝后怕：“不知道！她没说！但那感觉……比最深沉的污染还要恐怖！是……抹除！是彻底的终结！”他努力回忆着那警告传递时灵魂深处的战栗感，并将其清晰地投射在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中。
典狱长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缓缓抬起手，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手势。
审讯室另一侧的墙壁无声滑开，走进来一名穿着研究员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对着典狱长微微躬身，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典狱长冰蓝色的眼眸扫过研究员，又看向袁方和赵小雅，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截然不同：
“信息，初步验证。交易，成立。”
袁方和赵小雅心中猛地一松，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几乎同时涌上。但典狱长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下：
“源心坐标及三级权限密钥，现在交付。四级权限线索，后续验证。”
“你们二人，代号‘探针’（袁方）、‘钥匙’（赵小雅），身份转为‘特别观察员’，限制活动范围，接受定期评估与任务。”
“其余关联者，代号‘群星’，按原威胁等级收押‘观察单元’，生存保障提升至b级（基础维生\/有限医疗）。”他的目光扫过赵小雅，“‘钥匙’的稳定，是‘群星’安全的前提。”
冰冷的话语，清晰地划定了界限。他们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但同伴依旧是筹码和人质。
袁方咬着牙，正要开口争取更多——
那名一直沉默的研究员，在快速操作平板后，忽然抬起头，看向典狱长，语气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仿佛在汇报一个重大的发现：
“典狱长阁下，结合‘探针’提供的新坐标及权限信息，与‘鬣狗’部队在锈河下游持续冲刷区的最新地质扫描图谱进行交叉分析……有突破性进展！”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光：“我们一直追踪的这个遗迹……它很可能只是一个更大主体的……‘碎片’！”
研究员的声音带着一种揭开谜底的激动：“锈河！是锈河的水流，在漫长的岁月里，将这块‘碎片’从它的主体上冲刷、剥离，最终带到了下游区域，形成了我们现在发现的遗迹入口！”
他指向平板上飞速刷新的三维模型，一条浑浊的、如同巨蟒般蜿蜒的虚拟河流贯穿其中，在河流源头方向的某个模糊区域，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悸的阴影轮廓被高亮标记出来！
“真正的核心！遗迹的主体……在锈河的源头！”研究员的语气斩钉截铁。
锈河源头？！
袁方和赵小雅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研究员手中的平板，看向那个位于河流源头的、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阴影轮廓！
他们历经生死挣扎的遗迹，竟然只是某个更庞大、更古老存在的一块碎片？被一条名为锈河的浑浊河流，从它的母体上撕裂、带到了下游？
一股比面对典狱长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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