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猫着腰，贴着冰冷湿滑的岩壁静静前行。
整个裂隙仿佛是一头还未苏醒的巨兽，吞噬了光亮，也屏住了呼吸。
四周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每一次呼吸在岩壁间回荡——短促、急促，像临阵的战鼓，嘭嘭作响。
碎石割破了她的掌心，指尖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但她咬着牙不停歇，像一头认死理的牛，硬是往前拱。
忽然，左手一滑，触到一处略微突起的地方。
本来只以为是一块被水流冲蚀出的岩瘤，谁知那上面竟刻有规则的线条，粗犷而古朴。
她停住身形，借着缝隙中微弱的亮光仔细端详——那分明是一组模糊的符号，似圈非圈，似箭非箭，杂乱中带着某种规律。
林昭昭眯起眼，脑子里迅速调动着她在现代艰苦军训中学到的野外方向判断术。
“……南偏东，六点方向，中心为流水标记？”她喃喃自语，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是普通的鬼画符，这是地图。
而且，还是一条通往某处地下河流的地图！
她心头忽地一亮，像有人在脑海里敲了一记惊雷。
她小心地用手掌摸索符号的延伸方向，正要继续辨识……
“沙……沙……”
她身后传来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不对，那声音太轻了，比一只猫还安静，比她的呼吸还微弱。
林昭昭浑身一紧，手已经悄然移到了大腿内侧的匕鞘旁。
“谁在那里？”她低声怒喝，声音从喉咙里逼压出来，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裂隙中回荡起一阵模糊的波纹，风声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然后，传来一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是我，韩无夜。”
林昭昭瞳孔一缩。
那张曾伪装成老实兽医的脸，在脑海里一点点重现。
她早就觉得他不对劲，笑得太假，眼神太空，从头到尾就跟个披着人皮的蛇一样。
“你以为能逃得掉吗？”韩无夜的声音仍然低沉，带着一股子得意劲儿。
他走了出来，背后是一截细长如蛇身的暗弩，闪着暗金的锋芒，直逼林昭昭的咽喉。
“呵，你就那么想和我一起死吗？”林昭昭笑意冰冷，脚步却暗暗移动了一寸。
裂隙中，早先几块她不经意踩响的碎石，此刻却成为了她的诱饵。
“滚开。”韩无夜不耐烦地皱眉，迈出一步，那一步，正踏在她事先记下的一块松动岩层上。
“晚了。”她冷笑一声，袖口一抖，三枚飞鱼镖破风而出，直击他上方的岩壁。
“嗵嗵嗵——”
岩石应声而裂。
碎石如雨，哗啦一声塌了半边，韩无夜狼狈地后退，暗弩被压住，他本能地往后一缩，却被崩落的石块牢牢困在那儿。
林昭昭趁机腰身一扭，连滚带爬地蹿出那片区域。
他愤怒的吼声在身后炸响——
“林昭昭！！你跑不远的！！”
“你试试。”她咧嘴一笑，利落干脆，像野猫探出头时的那一撇鄙夷。
心跳剧烈地撞击着胸口，她甚至分不清是因为刚才的逃生，还是因为沈明远的生死未卜。
那一声“快走，别管我”仍在她耳边盘旋，像根钉子，一下一下锤进心头。
她咬着牙，不敢回头，再多停留一秒，可能就失去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裂隙尽头，终于透出一抹灰蓝色的光。
哪怕只是那么豆大一点，林昭昭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狠劲按下耳边。
“谢天谢地……出口。”
她加快动作，全身像弹弓一样弹出去，身子一个不稳栽了个狗吃屎，但立马爬起身来，目光炯炯。
——眼前是一个天然洞穴，足有三四丈高，宽敞得能塞下一个小型马场。
头顶钟乳石垂落，闪着湿漉漉的磷光，幽蓝得渗人。
洞穴中央，一条湍急的地下河宛如猛虎咆哮，水流声轰隆作响，震得她耳膜发痒。
林昭昭站在原地，呆了一瞬。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山体裂隙……”她轻声低语。
河边散落的盔甲晃动着微光，铁锈与尘土交织，像诉说着一场早已被遗忘的战争。
她蹲下身，拨开一片干裂的皮革，露出下方一枚半碎的徽章——一个已经不再使用的军制标记。
“原来这里……是古战场。”
林昭昭的眼神渐渐凝重，指尖轻轻抚过那枚徽章，内心翻腾。
这条裂隙，不仅是逃生之路，更是一条通往真相的路径。
而这场斗争，怕是从未真正结束过，只不过换了面孔，换了战场。
她站了起来，准备去探查地下河的另一边。
就在此时，洞穴顶部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轰——！”声音如雷贯耳，石屑零落。
林昭昭猛地抬头，一块巨石从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砸在河岸边——
她眼神一凛，脚步瞬间停住，身形一僵。那声巨响像是从九天之上砸下的一锤，轰然震耳。
林昭昭刚刚站稳的身子猛然一颤，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几步。
巨石贴着她的脚背擦过，带起一阵空气撕裂的呼啸，砸落在地下河岸边，激起大片水花，飞珠溅玉般洒进她的发间。
炽白的尘雾中，一个低沉带哑的声音直接震进她耳骨：“林昭昭，你果然在这里。”
她猛然抬头，心跳像被人撞了一拳。
——是沈明远！
灰尘未散，他就像一把穿越风沙的刀，披着裂石飞尘走来，脸上还残留着血迹与烧痕，衣袍破碎不堪，但那双眼，依旧锋利得叫人不敢逼视。
林昭昭眼眶一热，却不哭，只是咧了个没心没肺的笑，“你还能走到这儿来，看来没那么容易死透。”
沈明远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手劲不重却持久，像怕她下一秒又消失一样。
“魏管家引爆了断刃谷的主机关。”他低声道，眉宇间风霜未退，“整个山体已经开始塌陷，时间不多，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会被活埋在这鬼地方。”
“你来的倒够是时候。”林昭昭吸了口气，把情绪压回喉咙里，语气一转便恢复冷静，“刚好我这也找到了出路。”
她抬手指向地下河，水声轰鸣，气流呼啸，那条奔腾的河仿佛不是水，而是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试图吞噬一切靠近的人。
湍急的水面上还裹着浮尸一般的断木和碎甲，令人头皮发麻。
沈明远盯着地下河，皱眉：“水流太急，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林昭昭点头娇蛮一笑，却透着股狠劲儿：“但这是唯一的出路。”
两人对望，这一刻无需多言。
既然命都已经押在一场天命乱局里，便也不怕再赌一次生死。
沈明远蓦地伸手，五指扣紧她的掌心，声音低而沉重：“一起赌。”
林昭昭嘴角勾起，“你拉着我的手，就别想甩掉。”
下一瞬，两人一起纵身一跃。
江面忽地翻涌起突如其来的暗流，前方雾气如织，水面深处，一道若有若无的漩涡正在缓缓张口。
林昭昭被冰冷的水重重一包，身体失控地被卷了进去，耳边只能听见沈明远低哑的一句——
“别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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