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黑雾在梦中翻滚，无声无息地吞噬了整个荆棘山。牧羊村，那个承载着楚阳所有温暖记忆的地方，连同父亲楚林如山般的身影、娘亲黎莹温柔的叮咛，还有妹妹楚黎甜美的睡颜，尽数被那冰冷的、贪婪的黑雾卷入深渊。他惊恐地看着父亲左臂在黑雾中消融，血肉模糊，只剩半边残躯；娘亲秀美的脸庞爬满血污，半边森森白骨刺破皮肉，触目惊心；妹妹楚黎无声地倒在黑雾里，身下洇开一大片刺目的鲜血，红得令人窒息。
“不——！”楚阳心中嘶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在那毁灭的黑雾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一只仿佛由熔金铸就的巨大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暖意，猛地从他背后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楚阳感觉自己如同被抛下了万丈悬崖，急速下坠！
“啊！”一声压抑的惊呼卡在喉咙，楚阳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如擂鼓。刺目的阳光正从木窗棂间泼洒进来，暖洋洋地落在他脸上，驱散了梦魇的冰冷。他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后背一片冰凉粘腻，连身下的粗布床单也湿漉漉地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还好…只是个梦…”他喃喃自语，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有余悸。然而梦中亲人惨死的景象太过真切，那钻心的恐惧和绝望仍残留不去。“定是杨老头昨晚讲的那个狐妖故事太吓人了，”他定了定神，试图说服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他转头看向对面床上。妹妹楚黎睡得正香，小嘴微微蠕动，发出模糊的呓语，像是在梦里品尝着什么美味，一条腿不老实地把被子蹬到了床脚。看着妹妹安然无忧的模样，楚阳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缓。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妹妹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不安分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又将薄被仔细掖好，这才转身，轻轻推开卧室的木门，走了出去，又小心地将门虚掩上。
清晨带着晚冬寒意的空气涌入肺腑，楚阳站在小院中用力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再缓缓吐出，一道白气在微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
“起来了？快洗把脸，去铺子帮你爹的忙。”娘亲黎莹的声音从偏房传来。她拎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走出来，身上的棉袄裹得严实，“这两天正是进山采荆棘果的日子，眼看就要开春了，荆棘果吸足了寒气，熟得快，村里汉子们都要磨刀霍霍了。”
“好的娘亲。”楚阳连忙应声，走过去接过娘亲手里的水壶，“妹妹还在睡着，她老爱踢被子，我走后，您记得看两眼，免得着凉了。”
黎莹看着儿子细心叮嘱的模样，眼中泛起笑意，嘴上却笑骂道：“是啦是啦，你呀放心去吧，就你关心楚黎，娘亲是后娘不成？快去吧！”她伸手轻轻戳了下楚阳的额头。
楚阳嘿嘿一笑，倒了热水兑上些凉水，感觉温度合适了，快速洗了把脸。回屋换上一身更耐磨的旧布衣，正准备出门，黎莹又从偏房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
“拿着路上吃，给你爹带两个。”她把油纸包塞进楚阳手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你爹大早上出门，慌慌张张的，吃的也不带，唉，这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饿啊。”
楚阳接过还带着娘亲手温的油纸包，用力点点头：“知道了娘亲，我这就去。”
铁匠铺离楚阳家不过三百来米，穿过几户人家，不一会儿就到了。铺子门口的木桌旁，已围坐了十几个准备进山的壮实汉子，正喝着大碗里的热茶驱寒。铺子里，炉火正旺，发出噼啪的声响。父亲楚林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近两米的身躯像座铁塔，裸露的小臂筋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油光。他头上裹着条吸汗的白毛巾，穿着棕色的单衣，袖子高高卷起，身前系着块厚实的、不知名兽皮做的围裙。他正沉稳有力地拉着巨大的风箱，呼啦呼啦的风声鼓动着炉火，将炉膛里一块暗红的铁胚烧得越发透亮。
众人听见门口的动静，纷纷转头。看见是楚阳，门口茶桌上的汉子们顿时笑着招呼起来：“哟，楚阳小子，又来铺子帮忙了？今天怎么起晚了嘛，往常可是和你爹一块来的！”
楚阳穿过人群，边往里走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各位叔叔好，昨晚睡得晚了些，所以没起得来。”他熟练地走到柜台后，取下父亲专门为他做的小号兽皮围裙系好，然后来到风箱旁，接替了父亲的位置，坐在小凳上，开始有节奏地拉动风箱。炉火在风力的催动下，瞬间变得更加红亮灼热。
“呼啦——呼啦——”风箱声稳定地响着，橘红色的铁胚很快被烧得透亮。这时，楚林也三两口将儿子带来的两个大馒头消灭干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门口，有人起哄道：“哎哟喂，还得是你啊楚林！哪像我们，大早上的顶着寒风就过来了，也没人给我们送点吃的，哈哈哈！”这话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楚林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炉火的光亮，他佯怒地挥挥手：“去去去，一个个没个正形！尤其是你，老李！”他目光转向一个年近四十、面相憨厚的大汉，“都快四十了吧，还不找个伴？我听说隔壁村子的王寡妇人就不错，你就不考虑考虑？”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叫李洪的大汉。
李洪住在村子南边，被楚林调侃也不恼，只是挠挠头干笑了两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那是我不考虑啊？那王寡妇…就没看上我，说是喜欢踏实点的人。这不，大早上过来打把新柴刀，准备进山多采点荆棘果，拿去山下猴袁镇卖，换点金银。要是能换到点灵石，那就更好了，有钱了，就重新盖个新房，说不定王寡妇就看得上我了。”
“可以啊，老李！等你盖了新房，王寡妇说不定真能看上你呢，哈哈哈……”另一个大汉接话道。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呀，王寡妇邪门得很……”有人压低声音插话。
楚阳一边听着父亲和乡亲们热络的闲聊，一边奋力拉动风箱。然而，昨晚噩梦的阴影似乎并未完全散去，让他有些心神不宁，手下拉动风箱的频率不知不觉就乱了起来，原本轻松的动作也变得异常疲累，额角再次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今天咋状态不好啊？昨晚上没睡好？”楚林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皱了皱浓眉。楚阳六岁起就会来铺子帮忙，虽然有时是倒忙，但楚林乐见儿子在身边。平常拉拉风箱，给客人倒倒茶水，递递工具，楚阳都做得有模有样。可今天的楚阳明显不对劲。
楚阳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额头的汗水更多了，他点点头答道：“嗯…昨晚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楚林追问，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我梦见…荆棘山下冒出来许多的黑雾…”楚阳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凡触碰到黑雾的人，都被…吃掉了血肉…我清楚看见娘亲和妹妹都死了…”说到此处，楚阳额头冷汗涔涔，脑袋隐隐作痛，那血腥恐怖的画面仿佛真实发生在眼前。
楚林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一步就跨到楚阳身后，宽厚的手掌猛地按在了楚阳的后脑勺上！楚阳只感觉一股冰凉却又异常舒适的气息，瞬间从后脑处涌入，如同清冽的山泉，迅速流遍四肢百骸。身体的沉重、脑袋的刺痛、心头的惊悸，顷刻间烟消云散，混乱的思绪立刻回归清明。
“不要分心，专心拉风箱，调整呼吸。”楚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这是被梦魇魔附身了，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几天就在铺子里过夜，铺子属阳刚之地，炉火旺盛，邪气进不来。等你身上沾染的阴寒之气散尽，不再被噩梦困扰就可以了。”
楚阳依言深深吸了口气，缓慢而稳定地拉动风箱，感受着炉火的热浪重新温暖身体。楚林站在他身后，眼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芒一闪而逝。随着他不动声色地一跺脚，一圈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悄然荡开。一股常人无法看见的、从楚阳体内被逼出的稀薄黑雾，刚试图逸向最近的窗户，就在这股无形的力量下瞬间湮灭，消散无踪。
楚阳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顿感浑身轻松，体内气息顺畅无比，冷汗也止住了。此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炉火那滚烫的热浪扑在身上的灼热感，驱散了清晨醒来后一直萦绕不去的阴冷。
“楚林，楚阳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啊，”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注意到了楚阳方才的异常和楚林的动作，关切地问道，“咋满脸汗水的？以前没见他这样啊，是不是生病了？不行让他歇歇吧。”
“无妨，”楚林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爽朗笑容，“这小子这两天受了点风寒，有点虚汗，不打紧，不用担心。”他轻松地将话题带过。
众人闻言，也都放下心来，纷纷出言安慰了几句。楚阳又拉了一会儿风箱，待铁胚重新烧红，楚林便让他去给大伙添茶水，顺便休息。
楚阳提着大茶壶，穿梭在茶桌间，为叔叔伯伯们续上热茶。楚林则握起沉重的大铁锤，叮叮当当地开始捶打那烧红的铁胚。火星四溅中，他将铁胚反复锻打，去除杂质，又将一小块闪着微光的特殊金属——铁灵晶，小心地覆在铁胚上，再次熔锻为一体。经过无数次精准的锻打，铁胚渐渐显出砍刀的雏形。楚林将其浸入旁边盛满清水的石槽中，“嗤啦”一声，白汽升腾，完成了关键的淬火。之后便是安装早已准备好的木柄。
“楚阳，来！”楚林招呼道。楚阳放下茶壶，小跑过来。楚林将已经冷却的砍刀递给他：“去水井那儿打水，把这刀磨开刃。”
铺子角落里有一口自家打的小水井。楚阳接过沉甸甸的砍刀，走到井边，摇动辘轳打上一桶清水，然后蹲在一块长二三十寸的磨刀石旁，开始专心致志地给砍刀开刃。粗粝的磨石与刀刃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叮当的打铁声、沙沙的磨刀声、汉子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时间悄然流逝。到了中午时分，楚林已经锻打出四把砍刀。楚阳这边也完成了开刃。刚将最后一把磨好的砍刀交给李洪等四名提前订货的汉子，黎莹就带着蹦蹦跳跳的楚黎送早饭来了。还有三个汉子等着取刀，楚林只得让他们傍晚时分再来。
一家四口围坐在铺子里唯一一张干净的小方桌旁，吃着简单的午饭。饭香弥漫，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楚林放下碗筷，目光柔和地扫过妻子黎莹，又落在埋头扒饭的一双儿女身上，缓缓开口：“再过几天，神药谷的仙师就要来我们村子招收弟子了。楚阳和楚黎，年纪都到了。”
黎莹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丈夫。前两年神药谷来招人时，最反对楚阳去的就是他，如今怎么连最小的楚黎也舍得了？她忍不住低声问：“你不是说外面太不安全吗？而且，就算去神药谷参加考核，也不一定选得上。想和仙人修炼仙法，难如登天。我还听说那些仙人，性情莫测，万一……”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忧虑地看着两个孩子。楚阳听到可以去参加考核，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然而听到妹妹也要一起去，心头又涌上浓浓的不舍和心疼。真的要离开爹娘了吗？一股难舍的愁绪瞬间塞满了胸膛。
楚林叹了口气，放下碗筷，目光沉静，以只有夫妻二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心声传音道：“唉，我也不愿如此。但这山下的东西…封印松动得越来越厉害了，恐怕是…快要压制不住了。”
黎莹心头剧震，同样心声回应：“你是说…那个家伙想要挣脱封印？这怎么可能！难道当年那位前辈…并没有完全收走狐妖的怨灵本源？这可如何是好？师傅他老人家闭关数百年，至今杳无音讯。你我实力不过灵婴境界，若那狐妖真挣脱封印，我们如何抵挡？大师兄和四师兄远游百年，同样没有消息…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今早我从阳儿身上…看到了那怨灵的气息！”楚林的声音在心声中无比凝重，“她将一丝怨气附在阳儿身上，企图侵蚀他的神智。想必阿黎身上也有沾染，只不过被你的‘困灵锁’阻挡住了。师傅当年大战后，伤势极重，说是找地方闭关养伤去了，这六百年来不知在何处。师兄师弟也难以取得联系。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阳儿和阿黎的安全。那狐妖…恐怕已经察觉了我们的身份。不能再让他们牵连进来了！”
“三天后，神药谷前来招收弟子，我们就让阳儿和阿黎跟他们离开。”楚林的声音带着决断，“师傅闭关前，曾传我一道勉强控制须陀山封印的法诀。看目前狐妖怨气外溢的程度，再有个把月，她就会尝试全力冲击封印。到时我会全力催动须陀山，看能否将她重新镇压下去。”
黎莹沉默片刻，心声又问：“师兄，你说村西头那位…要不要我们找他联手？”
“不行！”楚林立刻否决，心声斩钉截铁，“此人乔装进入村子五六年，若非数年前他一时不慎露出马脚，我们根本不知他也是修行之人。此人行事鬼祟，潜入牧羊村，所图无非是须陀山下与狐妖一同被镇压的遗物，甚至…就是冲着那狐妖本身去的！而且当年隐秘进村的，绝不止他一个！这些人定是当年远远观战之人，眼看狐妖未死透，便想伺机抢夺其千年妖丹！师傅当年早有吩咐，让我们守着须陀山，待山势自然炼化狐妖，再取回妖丹。不想中途变数连连…狐妖不知用了什么邪法，竟使得须陀山山根与地脉断联，再加上村民年复一年采摘荆棘果，山体灵气也在不断消减…此消彼长，封印之力已大不如前。”他的声音充满了忧虑。
“师妹，”楚林的声音在心声中带着一丝沉重，“我们将儿子女儿送走后，你也先行离开，去找师傅。我先在这边稳住须陀山。一旦狐妖破山而出，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必然是我们。”
“师兄！”黎莹的心声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走！这六百年来，你我之情，你还不明白吗？我怎忍心留你一人独自面对？要死一起死，要逃一起逃！我绝不会苟活！你…你舍得阿黎和阳儿吗？”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楚林一时语塞，心口像被巨石堵住。他默默转开视线，望向窗外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沉默在夫妻二人心间弥漫。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看向正在夹菜吃的楚阳，用正常的声音说道：
“阳儿，提前收拾一下东西。三天后，神药谷的仙师前来收弟子，你就带着阿黎，一起随他们前往神药谷。”
楚阳咽下嘴里的饭菜，抬起头，眼中既有期待又有不舍：“爹，你们不一起去吗？我看去年小春子他爹娘都和他一起去的，现在都没回来。爹娘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就是啊，娘！”楚黎也立刻放下碗筷，跑到黎莹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大眼睛里迅速泛起泪光，“万一要是选不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家啊…娘，和我们一起去吧！”她的小脸上满是依恋。
黎莹心头酸楚，强忍着泪水，伸手温柔地擦去女儿嘴角沾着的米粒，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柔声安慰道：“阿黎乖，爹娘也舍不得你们啊。但是爹娘要是走了，这铺子怎么办？乡亲们的农具、砍刀坏了找谁打？你们这么聪明伶俐，一定能选上的！如果真的选不上也不要担心，爹娘会写封信给小春子的爹娘，你们就去花梨城找他们。娘听说呀，小春子一家在神药谷外的花梨城开了家铺子，卖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呢。”
一听到香甜的桂花糕，楚黎的难过立刻被冲淡了不少，小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吃的就是桂花糕了。只可惜去年小春子和神药谷的仙师离开后不久，他爹娘也跟着搬去了花梨城。
楚林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楚阳，你和妹妹都是懂事的孩子，一定会选上的。到了神药谷，记得保护好你妹妹。想必你在老杨头那里，已经听过不少关于修士的故事了。老杨头讲的那些，大半都是真的。在外面，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要轻信他人。遇事要冷静，凡事多想想‘为什么？’‘凭什么？’。你妹妹还小，你要照顾好她。”
一顿午饭，就在楚阳既为能踏上仙途而隐隐兴奋，又为即将离别而充满不舍的复杂心情中匆匆结束。楚阳依照父亲的嘱咐，在铁匠铺住了下来。铺子里炉火日夜不熄，阳刚之气充沛，果然再未做过那可怕的噩梦。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村口的小广场上便落下了一男一女两道飘逸的身影。男子头戴青玉冠，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腰间束着青色丝绦，悬挂一柄样式古朴的青色长剑，面容俊朗，气度不凡。女子同样玉冠束发，别着一根精致的金色发簪，身着淡青色罗裙，腰系白色丝带，同样配着青色长剑，容貌秀美，气质清冷如空谷幽兰。
村长立刻带着翘首以盼的村民们上前恭敬行礼：“我等见过二位仙师！”
“村长不必多礼。”白衣男修温和开口，声音清越，“今年贵村是否有适龄孩童愿入我神药谷？若有，收拾好行装，便随我二人前去神药谷参加考核。若能通过，神药谷自会给予贵村一份酬劳。”
“回仙师，今年我们村子有两人。”村长连忙回答，随即回头示意。楚阳和楚黎在父母鼓励的目光中走出人群。楚阳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楚林沉稳地点点头。楚黎则不舍地松开了娘亲的手，黎莹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温柔而坚定。兄妹俩深吸一口气，并肩走到两位仙师面前。
白衣男修目光扫过两个孩子，见是一对兄妹，便走到近前，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笼罩在楚阳身上。楚阳只觉得呼吸骤然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血液的流动也变得滞涩，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顶着那令人窒息的压力，艰难却清晰地回答：“回仙师大人，我叫楚阳，太阳的阳。这是我妹妹楚黎，黎明的黎。”
男修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面对他有意散发的灵玄境后期灵压，这少年竟未被压迫得跌坐在地，还能清晰回答，心性倒是不错。他目光随即转向楚黎，惊讶之色更浓。只见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自己的灵压笼罩下非但无事，周身反而隐隐散发出一圈柔和温润的微光，将他的灵压轻松隔绝在外！
“宝物？”青裙女修立刻凝神望去，只见小女孩颈间佩戴的一个小巧的平安锁，正散发着淡淡的绿色灵光。“这女孩身上有件品阶不低的护身宝物！”女修立刻心声传音给师兄，语气中难掩一丝异样。
男修闻言，立刻运转法力仔细探查楚黎的平安锁，正想与师妹交流，一股比他自身强横数十倍的恐怖灵压骤然降临！一个冰冷如铁的声音如同惊雷，直接在他识海中炸响：“别动歪心思！否则，即便你躲进神药谷深处，也难逃一死！”
那声音带着无上威严，瞬间让男修神魂剧震，意识几近崩溃！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男修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脸色微微发白。他不敢探寻声音来源，只匆匆瞥了一眼人群中那对看似寻常的夫妇，便立刻心声警告师妹：“师妹，不可妄动！有高人在场，这两个孩子我们动不得！”
青裙女修见师兄如此模样，心中骇然，立刻收敛了所有心思。
“楚阳、楚黎，”男修定了定神，对兄妹俩说道，“那你们便随我们走吧。”说罢，他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枚精致小巧、刻满符文的木舟，往空中一抛，同时注入法力。那符舟见风即长，眨眼间化作一艘可容纳数人的小船，稳稳悬停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女修轻盈一跃，便上了符舟。男修手掐法诀，袖袍轻拂，一股柔和的清风平地而起，将楚阳和楚黎稳稳托起，送上了符舟。
符舟缓缓升空，在牧羊村所有村民和楚林夫妇的目送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东方天际的朝霞之中。直到广场上只剩下楚林和黎莹二人。
黎莹望着符舟消失的方向，眼中水光潋滟，心声满是忧虑：“那二人明显对阿黎的‘困灵锁’有所觊觎…阳儿他们会不会…”
楚林轻轻将妻子拥入怀中，沉稳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无妨。我已警告过他们。况且‘困灵锁’是师傅赐予你的灵宝，已认主阿黎，其他人想强行夺取，没那么容易。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平白惹上一个深不可测的存在。”
喜欢诸天玄灵元界请大家收藏：(m.xunmishuwu.com)诸天玄灵元界寻觅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