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残烛之躯
黎明微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沈翊苍白的脸上。他安静地躺在临时搭建的草铺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胸口处隐约起伏的弧度证明他还活着。
慕清歌收回搭在他腕间的手指，眉头紧锁：“噬心蛊被强行压制，反而加速了侵蚀。”她看向沈渊，“他的经脉正在枯竭。”
沈渊坐在一旁，手中攥着一截断裂的树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沉默许久，才沙哑开口：“还有多久？”
“最多……两年。”慕清歌声音低沉，“而且越到后期，噬心蛊反噬的痛苦会越剧烈。”
草铺旁的众人陷入死寂。
楚惊鸿一拳砸在树干上，咬牙切齿：“那个贱人！”
苏芷嫣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得想办法救他。”
“怎么救？”林书沉声道，“连九转还魂草都只能续命，世上还有什么能解噬心蛊？”
慕清歌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囊：“或许……还有一个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药王谷的‘禁地’。”她抬起头，“谷中有一口‘净灵泉’，传说能洗尽天下至毒。”
顾雨岚皱眉：“传说？”
“净灵泉确实存在。”宋程忽然开口，“二十年前，我曾随师父去过药王谷，亲眼见过。”
慕清歌点头：“但禁地有祖师爷设下的阵法，外人进入必死无疑。”
沈渊缓缓站起身：“我去。”
“不行！”慕清歌厉声打断，“药王谷禁地连本门弟子都禁止踏入，你——”
“那就让阿翊去。”沈渊打断她，目光坚定，“他是你药王谷的弟子，不是吗？”
慕清歌一怔。
沈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虚弱地笑了笑：“师姐……原来你早就知道……”
慕清歌眼眶微红：“你以为你那点伪装能瞒过我？”
沈翊轻咳两声，看向沈渊：“哥，你早就猜到了？”
沈渊“嗯”了一声：“从你第一次用金针封穴的手法，我就怀疑了。”
众人这才恍然——难怪沈翊对医术如此精通，原来他竟是药王谷弟子！
“药王谷禁地……”沈翊喘息着，“确实有一线生机。”他看向慕清歌，“但我记得，入禁地需过‘三劫’。”
慕清歌点头：“心劫、身劫、命劫。百年来，只有三人活着出来。”
沈渊毫不犹豫：“我替他过。”
“不行！”沈翊挣扎着坐起，“禁地考验的是求医者自身，旁人代受只会触发更凶险的杀阵！”
沈渊一把按住他：“那就一起去。”
慕清歌看着兄弟二人，终于叹了口气：“好，我带你们去药王谷。”
（二）暗夜私语
夜色深沉，篝火旁只剩沈渊和慕清歌。
“你早就知道阿翊的身份？”沈渊低声问。
慕清歌拨弄着火堆，轻声道：“五年前，我在南疆救下他时，就认出了他身上的金针手法是药王谷所授。”
沈渊握紧拳头：“他为何离开药王谷？”
“为了找你。”慕清歌看向他，“他说，他有个哥哥，生死未卜。”
沈渊胸口一窒。
慕清歌继续道：“药王谷禁止弟子私自离谷，他偷跑出来，从此被除名。”她苦笑，“没想到阴差阳错，现在反倒要回去求谷主开恩。”
沈渊沉默片刻，忽然道：“禁地……真的能救他？”
慕清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沈渊：“这是药王谷的信物，你拿着。”
沈渊接过玉佩，触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药”字。
“禁地的净灵泉或许能压制噬心蛊，但想根除……”慕清歌声音渐低，“还需要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至亲之血。”慕清歌直视沈渊的眼睛，“以血为媒，将噬心蛊引渡到另一人体内。”
沈渊瞳孔骤缩：“所以，阿翊会活下来，而另一个人……”
“会死。”慕清歌一字一顿。
沈渊缓缓握紧玉佩，指节发白：“很好。”
慕清歌一怔：“你——”
“就这么办。”沈渊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沈翊休息的草铺。
慕清歌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三）血染归途
三日后，众人抵达药王谷外围。
群山环抱中，一座古朴的山门矗立在云雾间，门匾上“药王谷”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来者何人！”守门弟子厉声喝问。
慕清歌上前一步：“药王谷第七代弟子慕清歌，携友人求见谷主。”
守门弟子认出了她，脸色微变：“慕师姐？你、你不是被逐出……”
“闭嘴。”慕清歌冷声道，“去通报，就说‘噬心宿主’求见。”
弟子听到“噬心宿主”四字，脸色大变，转身就往谷内跑。
不多时，一名白发老者缓步而出，正是药王谷谷主——墨玄子。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沈翊时微微一顿，随即淡淡道：“擅离药王谷者，永不得归。慕清歌，你忘了规矩？”
慕清歌跪地行礼：“弟子知罪，但求谷主开恩，救他一命！”
墨玄子不语，目光落在沈翊身上：“噬心蛊入体多久了？”
沈翊勉强行礼：“回谷主，一年有余。”
墨玄子又看向沈渊：“你是他什么人？”
“兄长。”沈渊沉声道。
墨玄子若有所思，忽然抬手，一道劲风袭向沈渊！
沈渊本能地拔剑格挡，“铛”的一声，剑身竟被震出裂痕！
“反应不错。”墨玄子收回手，“想入禁地，需接我三招。”
沈渊毫不犹豫：“请赐教。”
墨玄子袖袍一挥，三枚金针激射而出，直取沈渊眉心、咽喉、心口！
沈渊身形如电，侧头避开第一针，长剑格开第二针，第三针却已至胸前——
“噗！”
金针入肉三分，沈渊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
墨玄子微微颔首：“第二招。”
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沈渊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山门上！
“哥！”沈翊想冲过去，却被慕清歌拦住。
沈渊咳出一口血，却撑着站起身：“还有……一招。”
墨玄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忽然拂袖转身：“随我来。”
众人一愣。
“谷主？”慕清歌不解。
墨玄子头也不回：“三招已过。第一针试反应，第二指测根骨，第三……”他顿了顿，“本就没有第三。”
（四）禁地之前
药王谷深处，一座青铜古门嵌在崖壁中，门上刻满繁复的符文，隐隐有流光游走。
“禁地三劫，生死自负。”墨玄子站在门前，淡淡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渊毫不犹豫：“请开门。”
墨玄子看向沈翊：“你呢？”
沈翊笑了笑：“来都来了。”
墨玄子不再多言，袖中飞出三枚玉牌，嵌入青铜门的凹槽中。
“轰隆隆——”
古门缓缓开启，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石阶，蜿蜒向下，尽头隐没在黑暗中。
“心劫、身劫、命劫。”墨玄子负手而立，“每过一劫，路上会有一盏灯亮起。若灯灭……”
“人死。”慕清歌接话，声音微颤。
沈渊和沈翊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踏入。
青铜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众人担忧的目光隔绝在外。
（五）心劫
石阶潮湿阴冷，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点微光。
沈翊停下脚步：“第一盏灯。”
那是一盏青铜灯，灯芯无火自燃，泛着幽蓝的光。
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周围景象骤变——
沈渊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熟悉的府邸前，正是十年前被灭门的楚家！
府门大开，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一个小女孩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一具女子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娘——！”
沈渊浑身一震——那是年幼的楚惊鸿！
他本能地上前，想扶起她，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是……幻境？”沈渊喃喃。
“不全是。”沈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心劫会挖出你内心最深的愧疚。”
沈渊猛地回头，却发现沈翊的模样变了——他变成了当年那个被自己弄丢的弟弟，满脸血污，朝他伸出手：“哥哥，你为什么丢下我？”
沈渊如遭雷击，踉跄后退：“阿翊，我……”
“你答应过会保护我的。”小沈翊哭着说，“可你把我弄丢了，我被人抓走，受尽折磨……”
沈渊胸口如压巨石，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闪过，幻象骤然破碎！
沈翊手持短刃，斩断了缠绕在沈渊手腕上的透明丝线：“哥，醒醒！”
沈渊大汗淋漓，这才发现那些丝线不知何时已缠上自己的手臂，正缓缓勒入皮肉。
“心劫会让人沉溺在愧疚中，直到被丝线绞杀。”沈翊收起短刃，“我们得加快速度。”
前方的青铜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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