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天穹碎裂现玄黄 懵懂初临唤灵荒
诗曰：
长安幻戏冠京华，一夕星河流落霞。
玄黄翻覆乾坤改，灵荒初临道途遐。
巨兽搏杀风云动，法师德威日月斜。
莫道红尘多奇事，异界惊魂始到家。
话说方翔只觉天旋地转，被那铜镜所化的漩涡猛地一吸，整个人如坠无底深渊。周遭光影扭曲成混沌色带，耳边尽是尖锐呼啸，仿佛时空本身在撕裂、在哀鸣。他欲运起幻戏中 “定身” 的窍门稳住心神，却只觉丹田内一股虚浮之气乱窜 —— 那是他数十年凝练的 “戏元”，此刻竟如断线风筝般不受控制，与这狂暴的乱流相互冲撞，直搅得他五内翻腾，几欲昏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撕扯之力忽然一松。方翔只觉身体如被抛射的石子，穿过一层粘稠如胶质的光幕，随即重重砸落。“轰” 的一声巨响，他撞断数根碗口粗的黑色藤蔓，滚落在一片泥泞之中。方才那股让他几乎散架的冲击力尚未消退，鼻尖已钻入一股混合着硫磺、腐叶与浓郁血腥味的浊气，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一、玄黄天裂，异景惊魂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只觉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道袍被尖锐的枝桠划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暗紫色的汁液，散发着古怪的腥甜。定了定神，他才敢抬头打量四周。这一看之下，饶是他见惯了长安城中的奇人异事，也不由得瞳孔骤缩，心脏狂跳如鼓！
头顶的 “天空” 已非记忆中澄澈的青空。那是一片诡异的 “穹顶”，呈现出一种介于土黄与暗紫之间的色泽，如同被烈火炙烤过的青铜，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隐隐有暗红色的光流从中渗出，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更骇人的是，这片穹顶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沸腾的粥锅，缓慢而诡异地蠕动着，裂纹深处偶尔闪过狰狞的血色电弧，伴随着低沉的、仿佛来自世界深处的呜咽。
“天…… 天怎么会是这样？” 方翔喃喃自语，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他曾在幻戏中用琉璃灯与皮影演绎过 “天崩地裂” 的场景，却从未想过真实的 “天变” 竟如此恐怖。那并非单纯的崩塌，而是一种…… 一种 “活物” 般的扭曲与异变！
目光下移，映入眼帘的景象更是让他头皮发麻。此处并非长安的朱雀大街，亦非任何他所知的大唐疆域。只见古木参天，每一株都粗壮得惊人，树干呈铁黑色，表面覆盖着鳞片般的坚硬树皮，缝隙中生长着荧光闪烁的苔藓，绿幽幽的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摇曳，如同无数鬼火。藤蔓如巨蟒般缠绕树干，叶片边缘生着锋利的锯齿，偶有一滴粘稠的汁液落下，砸在地面的腐殖层上，竟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腐叶，踩上去软趴趴的，还带着温热的湿意。方翔小心翼翼地挪开脚步，却见腐叶之下，偶尔露出嶙峋的白骨 —— 绝非寻常野兽的骸骨，那骨架大得惊人，指骨竟有人腿粗细，头骨上布满了螺旋状的骨刺，空洞的眼窝中似乎还残留着幽蓝的磷火。
空气中除了那股浊气，还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威压”。那不是皇权的威严，也不是高僧的禅威，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就孕育着毁灭与死亡。方翔只觉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铅块，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起来。
二、巨兽搏杀，法则初显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理解这荒诞处境时，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从密林深处传来！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与震耳欲聋的咆哮。方翔本能地矮身躲到一丛巨大的、开着腥红色花朵的植物后面，屏住呼吸，透过叶片的缝隙向声源处望去。
只见数百步外的空地上，两头庞然大物正在疯狂搏杀！
左侧的巨兽形似巨蜥，却有九颗头颅，每颗头颅都生着弯曲的獠牙，口中喷吐着墨绿色的毒雾。它的身躯覆盖着厚重的甲壳，甲壳上刻满了玄奥的黑色纹路，每一次移动，地面都留下深深的爪痕。而右侧的生物更为怪异 —— 它仿佛是一座行走的山峰，通体由暗紫色的岩石构成，四肢粗壮如石柱，头颅却是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球，每一次咆哮，都有火星四溅，将周围的树木点燃。
“九头蜥？火焰山？” 方翔脑中闪过《山海经》中的怪兽记载，却又觉得眼前景象更为怪诞。这绝非书中的传说，而是活生生的、充满毁灭力量的存在！
只见那九头蜥猛地窜起，九颗头颅同时张开巨口，墨绿色的毒雾如潮水般喷向火焰山。火焰山却不闪不避，周身火焰骤然暴涨，形成一道火墙，将毒雾尽数焚烧。“轰” 的一声，毒雾与火焰碰撞，产生剧烈的爆炸，气浪掀飞了周围的泥土与碎石，方翔藏身的植物也被震得簌簌发抖。
火焰山趁势前冲，巨大的石拳带着千钧之力砸向九头蜥。九头蜥反应极快，身躯猛地一缩，避开要害，却有一颗头颅被石拳擦中，“咔嚓” 一声，头骨碎裂，绿色的血液如喷泉般涌出。但那断首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新的头颅正在缓慢生长！
“再生？！” 方翔倒吸一口凉气。这等恢复力，远超他所知的任何生物。
更让他惊骇的是，在两头巨兽搏杀的过程中，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涌动。他看到，当九头蜥喷吐毒雾时，周围的空气泛起淡淡的绿芒，无数细微的绿色光点汇聚向它的口中；而火焰山激发火焰时，地面的岩石中则渗出赤红的光流，顺着它的四肢汇入那颗燃烧的头颅。
“这是…… 什么力量？” 方翔心中狂跳。他曾在幻戏中用硝石、硫磺等物制造火焰效果，用特殊草药调配烟雾，但那都是依靠 “术” 与 “物” 的结合，绝非这种仿佛能调动天地间 “元气” 的伟力！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只见火焰山猛地捶打胸口，那颗燃烧的头颅火光暴涨，竟化作一道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天空中那片蠕动的穹顶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暗红色的光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注入火柱之中。火焰山的身躯随之膨胀，岩石表面浮现出金色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吼 ——！”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火焰山猛地挥出一拳。这一拳带着焚山煮海的威势，空气被点燃，发出 “噼啪” 的爆响，一道赤红色的拳印划破长空，直轰九头蜥！
九头蜥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九颗头颅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周身的黑色纹路爆发出幽暗的光芒。它猛地蜷缩成一团，形成一个巨大的甲壳球，甲壳上的纹路交织成一道复杂的防御法阵。
“嘭 ——！”
拳印与甲壳球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方翔只觉眼前一片刺目红光，强大的冲击波如海啸般涌来，他被狠狠掀飞出去，撞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当他勉强晃醒脑袋，再看时，只见那九头蜥的甲壳球已出现无数裂纹，绿色的血液浸透了地面，而火焰山也气息萎靡，头顶的火焰黯淡了许多，正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在警告对手。
三、法师降世，呼风唤雨
就在两头巨兽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硫磺味时，一阵悠扬而神秘的吟唱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那歌声并非人声，更像是某种乐器的共鸣，空灵而清澈，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巨兽的咆哮与火焰的爆裂声。
方翔循声望去，只见密林的阴影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一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手中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蓝色水晶的法杖。他步履蹒跚，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度，仿佛这片蛮荒丛林也因他的到来而变得温顺起来。
“是…… 是人？” 方翔心中一喜，随即又生出疑虑。这老者的装束与气度，绝非大唐人物，倒像是话本中描绘的 “仙人”。
只见那老者并未理会对峙的巨兽，只是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道渗出暗红色光流的缝隙。他举起法杖，蓝色水晶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口中吟唱的语速加快，音节变得更加复杂玄奥。
随着吟唱，方翔感觉到空气中的 “威压” 愈发浓重，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能量开始汇聚。他看到，老者周围的空气泛起蓝色的涟漪，无数细小的水珠从虚空中凝结，汇聚成一条蜿蜒的水龙，环绕在他的周身。
“这是…… 控水之术？” 方翔瞪大了眼睛。他曾在长安的戏台上表演过 “盆中取月”、“碗里生波” 的幻术，靠的是巧妙的机关与手法，但眼前这老者，竟似真能凭空唤水！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只见老者法杖一顿，指向天空的缝隙，喝道：“封！”
那环绕周身的水龙猛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水幕，迎向那倾泻而下的暗红色光流。水幕与光流碰撞，发出 “滋啦” 的声响，如同滚油泼入冰水，大量的白色蒸汽弥漫开来。天空中的缝隙竟真的开始缓缓闭合，暗红色的光流渐渐减弱。
火焰山与九头蜥似乎对这老者极为忌惮，见状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搏杀，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畏惧某种天威。九头蜥率先发出一声嘶鸣，拖着受伤的身躯，迅速钻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火焰山则低吼一声，周身火焰收敛，化作一块巨大的岩石，“轰隆” 一声砸在地上，竟似化作了一座小山。
老者收回法杖，天空中的缝隙已完全闭合，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散。他轻轻喘息了几声，似乎消耗了不少力气，目光缓缓扫过战场，最终落在了躲在树后的方翔身上。
四、世界观崩，懵懂何从
方翔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躲，却见那老者眼中并无敌意，只有一丝好奇与审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哀嚎林地’？” 老者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并非大唐官话，却神奇地能被方翔听懂。方翔脑中一阵混乱，这语言不通的问题竟如此轻易地解决了？难道是这异界的某种 “法则”？
“晚…… 晚辈方翔，” 他定了定神，拱手一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不知老丈高姓大名？此处又是何地？晚辈…… 晚辈乃意外至此。”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只能含糊其辞。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上下打量着方翔破烂的道袍与奇特的装束，缓缓道：“吾名‘奥术师?梅林’，乃附近‘琉璃堡’的守护者之一。此地名为‘灵曜大陆’，你所在的区域，是南方边境的‘哀嚎林地’。至于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方翔胸前，那里隔着破布，隐约能看到铜镜的轮廓，“你身上没有丝毫‘魔力波动’，却能在这哀嚎林地安然无恙，倒是奇事一桩。”
“灵曜大陆？” 方翔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曾以为自己或许是坠入了幽冥地府，或是被卷入了某个海外仙山，却从未想过，自己竟来到了一个…… 全然不同的世界！
“魔力波动？” 他不解地问道，“老丈所言，是方才那两头巨兽与老丈您所动用的…… 那种力量吗？”
梅林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看来你并非完全懵懂。不错，那便是‘魔力’，是构成我们这个世界的基本能量之一。凡有生命之物，皆可感应并引导魔力，只是多寡与属性不同罢了。方才那两头魔兽，便是依靠自身血脉感应天地魔力而生存、战斗。而吾，乃是一名奥术师，通过学习与冥想，能够更精细地操控魔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看你的装束与言行，不似灵曜大陆任何一国之民。你说你‘意外至此’，莫非是…… 空间乱流？”
“空间乱流？” 方翔心中一动，想起了那枚突然异变的铜镜，“老丈可知，何为‘空间乱流’？”
梅林捋了捋胡须，缓缓道：“那是宇宙中最为神秘与危险的存在之一。传说在世界的夹缝中，存在着混乱的时空乱流，一旦被卷入，便可能被抛送至任何一个未知的位面。看来，你很可能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穿越……” 方翔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他一生钻研幻戏，讲究的是 “眼见为实”，靠的是精妙的手法与对人心的洞察。可眼前的一切，巨兽、魔法、异界、空间乱流…… 每一个词都在颠覆他数十年来的认知。长安的繁华，幻戏的辉煌，仿佛都成了一场遥远的梦。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创造过无数奇迹、让万千观众为之倾倒的手。可在这充满 “魔力” 的世界里，它们还能做些什么？幻术？在能呼风唤雨、搬山移海的法师面前，那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与迷茫涌上心头。他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被抛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荒野，四周是未知的危险与无法理解的规则。
梅林似乎看出了他的茫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此地非久留之地。哀嚎林地深处常有高阶魔兽出没，方才那两头不过是‘开胃小菜’。你既无魔力傍身，跟吾回琉璃堡吧。至于你的来历，到了堡中，再从长计议。”
说罢，他转身便走，蓝色的长袍在幽暗的密林中划出一道淡淡的光痕。
方翔望着梅林的背影，又看了看四周狰狞的古树与散落的白骨，咬了咬牙，跟了上去。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总比独自困死在这蛮荒丛林中要好。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心中却在疯狂地思索。铜镜…… 那枚祖传的铜镜，一定是关键！它为何会异变？又为何能让他听懂异界的语言？还有那 “九星连珠” 的光环，为何会被它吞噬？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如同密林上空的迷雾，挥之不去。
方翔，这位曾经名动长安的幻戏大师，此刻正走在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上。他的幻戏人生已然落幕，而一场横跨位面的奇幻冒险，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那片依旧蠕动着、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天穹，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与植物腐败气息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 有恐惧，有迷茫，却也隐隐透出一丝来自骨子里的、对未知的好奇与…… 不甘。
“灵曜大陆……” 他在心中默念，“无论你是何等世界，方某既已到此，便不会轻易认命。”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方翔知道，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欲知方翔在琉璃堡中将有何遭遇，又将如何在这魔法世界中立足，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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