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也算是南靖大世族,虽如今衰败不少,但这祖宅如此断壁残垣的,难免失了颜面。
想当初谢氏举家迁至清河后,便人去楼空无人打理。加上近年来祖宅妖邪之说,更是无人敢靠近,以至于人们走入宅中便觉透露一股阴邪之气。
青书缩了缩脖子,小心着脚下,抬头瞧见厅堂后那几丈高的楼台好奇问起:“公子,那是什么地方?”
他离开祖宅时年尚轻,对祖宅并无清晰印象。
不过谢家祖宅内的这座阁楼倒是有名,在西市一眼就能望到它,算得上峤南一处地方标志性楼台。
谢展也是听谢府的老人说起:“这阁楼叫做望远阁,取自登高望远之意,与之对望的便是昨日我们去过的玄武山。”
远处云海翻涌处便是玄武山,青书若有所思:“重阳登高,所以昨日公子在山上看得是这处?”
谢展并未做声,庭院荒草丛生,屋内蛛网尘封,唯独谢家先祖建的这望远阁还挺立如初。他每年来峤南,都会登上这望远阁瞧一瞧,似乎能看见昔日的景色。
“言明。”身后有人叫住他,庄惜弱一身素衣从外头缓缓走来,还带来一僧人,“这位大师自称是凌空寺的主持,想要与你见面。”
大师双手合十低头道:“阿弥陀佛,师弟可还安好?”
谢展眼神一下温和起来,立马上前相迎道:“五师兄舟车劳顿,怎得不先在驿站歇息一下?”
庄惜弱盯着二人,这僧人年纪尚轻,已经是凌空寺的主持,他与言明的关系不一般。只是谢珩已经找了法师,怎得还找了一个人?
守戒今日这身袈裟已然穿得较此前得体,眉眼间也从容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小僧。
他双手合掌道:“一收到守身师弟的信件,我便赶了来,只可惜这河东与峤南相隔太远,如今才赶到。好在,没有误了先夫人的法事。”
“大师可是要为姐姐做法事?”庄惜弱眼眸一闪紧张问道。
她如此担心作甚?
谢展冷眼一瞥说道:“此事就不劳烦夫人费心,五师兄,里面请。”
她虽看着言明长大,可言明与她并不亲,即便在人前她是一副好好母亲的模样,可他心中只有那个李氏,看来始终捂不热他的心。
庄惜弱微微握紧袖中的帕子,面色沉重望着他们离远的背影。
“离开凌空寺也有一月余了,五师兄可还好,寺中上下可还好?”谢展问道。
“阿弥陀佛。”守戒叹道,“没了师父与师兄们寺中总归是冷清了些,不过寺里上下如今还算井然有序,师弟若想回来,可以随时来小住。”
“好。”谢展吩咐道,“青书,上茶。”
“不过,师弟看上去忧思加重不少,可是因家中之事?”守戒坐下身担忧问起。
谢展目光凝滞片刻,随淡然道:“谢家事本与我无关,只是此番是母亲的忌辰,容不得他们乱来。”
谢展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有人扬言要在九月十三李氏的忌辰揭露谢家丑闻。他心中忐忑不安,但却也有一丝期待,母亲之死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找不到纰漏,这个人要在当天揭露什么?
守戒张望着四周:“对了,怎得不见师弟身旁那位仵作姑娘?”
昨日师兄来信,说谢珩与祝姑娘都出现在西市一名鬼师家中,那鬼师传闻有通灵之能,谢珩还邀请他来做法事。
谢展漫不经心回道:“她也在峤南,只是眼下在调查一些事。”看出谢展有难言之隐,守戒也没继续再问下去。
此刻青书匆匆忙忙跑进来说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家主要将您供奉先夫人的佛堂给拆了!”
“什么?”谢展神色焦虑,大步流星离去。
在那大厅之外便可听到里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李氏与我谢家已无干系,怎得还将她的灵位供奉在我谢家祖宅!”
守戒拉住他的手臂道:“冷静些,切勿冲动。”
谢展点头走进去,这大概是这些年来,他第一回见谢崧。
谢崧并未怎么变,虽已白发满头却仍精神抖擞,粗声吩咐道:“还不将这牌位拿出去烧了,莫要让别人看见!”
“住手!”谢展怒目圆睁,站到他的身前阻止。
谢崧愣了愣,他的确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子了,竟还有些恍惚。
当日得知谢展回谢家他本是欣喜,可几遍请言明来都不愿与自己相见,他也没生气,毕竟这孙子的脾气最像他了。
谢崧全然不在意他此刻的情绪,欣喜拍着他的肩说道:“言明,总算是回来了,你可知祖父等你等了多久?”
谢展余光扫过,见一旁小厮端着李雅君的牌位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后退一步拱手道:“谢家主,这牌位不可烧。”
听到这三字,谢崧本是燃起的亲情一下凉下来,背着手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家主,就该知道事关谢家清誉,由不得你!”
“谢家主,灵位乃是先人魂灵所栖,家主身为谢氏主事,不顾宗法,随意烧毁李氏的牌位,难道不怕被世人诟病?”谢展字字句句低沉有力,谢崧一时间也被怔住。
久之,他目光锐利厉声道:“谢氏返乡是为祭祖,而李氏早就从我谢家族谱中划去,谈何枉顾宗法?”
明着说是祭祖,重新翻新祖宅,谢展自然明白,此番来峤南是因母亲之死流言四起,他们才不得不来平此流言。
守戒在旁劝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师弟也可以自己的名义,将先夫人的牌位供奉在凌空寺。”
“不可!”谢崧颤颤巍巍着身子,拦在他身前说道,“谢展,你一日是谢家人,就不能供奉这个牌位!”
“为何?那是我的母亲!”谢展不解,即便是母亲曾做过什么错事,谢崧也不至于憎恨至今。
谢崧从小厮手中夺过牌位说道:“我们谢氏一族的清誉差点毁在这女人的手里,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配!”
谢展眼神如炬道:“既然家主问心无愧,又为何要选在九月十三那日做法事,还纵容父亲请那西耀鬼师前来通灵?”
“你!冥顽不灵!”谢崧气急,朝地上重重一摔。
李雅君的牌位砸在地上,就这样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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