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屋顶之上
姜凝妧如同一只灵巧的黑猫，伏在乾元殿冰冷光滑的琉璃瓦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她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只想看看那个恶心的皇兄到底在搞什么鬼！
视线穿透缝隙，殿内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然收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殿内烛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熏香和情欲的气息。龙床之上，景象不堪入目。
皇帝姜烁赤着上身，神情迷乱亢奋。而他身下，是一个同样不着寸缕、身材精瘦的男子。那男子的脸……姜凝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男子脸上，竟然戴着一张制作极其精巧的人皮面具！面具的眉眼轮廓，那惊心动魄的弧度，那双被刻意描绘得带着紫罗兰色调的眼睛……赫然就是萧翊珩的脸！
虽然细看之下僵硬失真，但在昏暗的烛光和皇帝扭曲的欲望滤镜下，足以以假乱真！皇帝正疯狂地亲吻着那张假脸，口中含糊地喊着“阿珩”，动作粗鲁而充满占有欲，仿佛在亵渎一个遥不可及的神只。
姜凝妧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下去撕碎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熟悉、带着水汽和草木清香的冷冽气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姜凝妧心中警铃大作，以为是侍卫，想也不想，反手抽出袖中淬了迷药的锋利小刀，闪电般向身后刺去！
刀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寒光，却在触及对方脖颈的瞬间硬生生停住！
月光如水，清晰地映照出对方的脸庞。墨发微湿，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那张惊世绝艳的脸上带着一丝赶路后的薄汗，而最要命的是——下午在玉汤池被水汽晕染、又被反复亲吻过的眼尾胭脂，并未完全洗净！
此刻残留着淡淡的、暧昧的粉红，像两片被揉碎的花瓣，点缀在他清冷又带着一丝疲惫（以及腰酸）的眉眼旁，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又妖异的美感。
是萧翊珩！
他精准地捏住了姜凝妧持刀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寸进。
他看着姜凝妧惊魂未定又带着愤怒和委屈的眼睛，紫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心疼，有滔天的怒火，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妧妧，”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喘息（赶路和腰痛的缘故），却依旧低沉悦耳，甚至带着点纵容的意味，“很警惕，不错。”
他另一只手迅速而轻柔地捂住了她因愤怒而微张的嘴，同时将她持刀的手也牢牢困在自己掌心，形成一个将她半圈在怀里的姿势，隔绝了她看向下面的视线。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没、没干什么……”姜凝妧被他困住，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那残留的、属于她的气息，方才的滔天怒火奇异地被压下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撞破的羞窘和委屈，“
“我们走……”她闷闷地说，挣扎着想离开这让她作呕的地方。
萧翊珩却没动。他微微侧头，目光透过那小小的瓦缝，冰冷地扫向殿内。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张戴着酷似自己面容面具的男子，看到了皇帝那疯狂亵渎的姿态，看到了龙床边矮几上……那副被精心装裱、此刻正对着床榻方向展开的画像——画中人紫眸潋滟，清冷绝尘，正是他萧翊珩！而皇帝的手，正迷恋地抚摸着画像上“他”的脸颊！
一瞬间，萧翊珩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那是一种比愤怒更深沉、更可怕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让近在咫尺的姜妧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明白了为何殿外侍卫被迁走——为了这肮脏的、不容于世的“欢愉”！
他紫眸中的墨色浓得化不开，那里面翻涌的，是足以毁灭一切的黑暗风暴。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荒唐污秽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因愤怒和羞耻而微微发抖的姜凝妧，眼中的风暴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别看，妧妧。”他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前，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他揽紧她的腰，足尖一点，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带着她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屋顶。
昭阳宫内，大眼瞪小眼
回到温暖熟悉的昭阳宫内室，隔绝了外面冰冷的夜色和污浊的空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尴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萧翊珩松开了姜凝妧。两人站在灯下，一时相对无言。
姜凝妧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夜行衣的衣角，脸颊滚烫，根本不敢抬头看萧翊珩。她今晚的行为太冲动了！
不仅差点被发现，还被阿珩抓了个正着！更让他亲眼看到了……看到了那幅画和那恶心的一幕！
她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又羞又窘，还带着对阿珩的深深心疼和愧疚——让他看到那些，是对他最大的亵渎！
萧翊珩静静地看着她。她湿漉漉的头发（夜行沾了露气？）有几缕贴在红透的耳根，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愤怒褪去后，只剩下满满的窘迫和一种怕被他嫌弃的忐忑。
他心中翻腾的杀意和冰冷，在她这副模样面前，奇异地软化了一丝。他走上前一步。
姜凝妧感觉到他的靠近，身体瞬间绷紧，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她以为他会责备她鲁莽，或者……会因那污秽的画面而对她产生疏离？
然而，预想中的责备没有到来。一只微凉却无比熟悉的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对上那双深邃的紫眸。
那眸子里，没有了屋顶上的冰冷杀意，也没有了之前的探究。此刻，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痛（为她目睹的污秽和此刻的委屈），有无奈（对她冲动的担忧），有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温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压抑着的风暴核心。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姜凝妧在他专注的目光下，脸越来越红，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长久地停留在他脸上，尤其是那残留着淡淡胭脂、更添几分靡丽脆弱的眼尾。
最终还是萧翊珩打破了沉默。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细腻的肌肤，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近乎承诺般的沉重：
“妧妧……”他顿了顿，紫眸中寒光一闪而逝，语气平静得可怕，“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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