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淡,山道上的风也缓了下来。叶凌霄站在一处高坡上,目光落在远处一道微弱的火光上。那不是野火,是巡防队夜间行进时用的引路灯。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轻轻压了压。
沈清璃从后方走来,脚步很轻。她手里握着一块玉佩,表面泛着淡淡的青光,光点跳动得不算急,但频率不稳。她低头看了眼,眉头微皱,随即又松开。
“他们动手了。”她说。
故人蹲在地上,手中罗盘平摊,指针微微晃动,指向东南方向。他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道,指尖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痕,像是在比对什么。
“东线第三段。”他说,“就是上次塌陷坑往北三里的地方。”
叶凌霄点头。他知道那个位置。昨天他还让新人小队从那里走过一遍,特意让他们停了五次,查风向、看土色、测地温。当时那队长还觉得麻烦,嘴里嘀咕了一句“真有这么细?”
现在看来,他们记住了。
沈清璃把玉佩贴回胸前,闭眼感应了几息。再睁眼时,语气沉了些:“心跳正常,灵力波动符合标准应对节奏。他们在按流程走。”
“不是误报?”叶凌霄问。
“不是。”她摇头,“玉符传回来的信号很清晰。他们发现了异常,已经停下,开始排查。”
故人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地面有残留灵纹,老式迷阵改的,加了幻影扰神。这种东西十年前就没人用了,但偏偏最容易让人乱阵脚。”
叶凌霄想起昨天那个被救上来的小队长。他靠在石壁上,手指抠地,嘴上说着“我不该追”,眼神却还在闪。那种自责不是装的,但也容易变成执念。
“要是他们冲过去了呢?”他说。
“那就又得下去救人。”沈清璃声音平,“可他们没冲。他们停了。”
叶凌霄沉默了一会儿,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视野开阔了些,能看清东线那片林子的轮廓。引路灯的光点动了,不是乱窜,而是缓慢移动,呈“之”字形前进。
这是排查路线。
他嘴角动了一下,没笑出来,但肩膀松了半分。
故人收起罗盘,低声说:“他们找到了第一个标记点。”
“哪个?”
“树根下的符纸残片。”故人抬头,“和我们教的一样,先用感知探温差,再用指风扫浮尘。他们没直接碰。”
沈清璃轻出一口气。
叶凌霄转身看向两人:“能确定是他们自己想到的?”
“不是照搬。”沈清璃说,“他们加了变招。原本我们教的是三人围查,但他们只出两人,留一人守后路。而且——”她顿了顿,“他们用的是沈家旧法里的‘静听步’,耳朵贴地,听地下有没有回音。”
叶凌霄看了她一眼。
她回看:“我昨天才提过一句,没想到他们用了。”
故人插话:“还有一个细节。他们发现符纸后,没有立刻清除,而是退后五步,重新检查周围五棵树的根部。最后在第二棵的树皮夹层里,找到主阵眼。”
叶凌霄终于点了头。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谁教了什么就会用什么,而是他们开始想了。想哪里不对,想有没有别的可能,想下一步会不会踩进圈套。
这才是活的东西。
沈清璃把手伸进袖中,取出一枚新的玉符。浅青色,和昨天给那人的那一枚一样。她摩挲了一下边缘,低声道:“要不要接通看看?”
叶凌霄摇头:“别打扰。”
“万一有变?”
“有变他们会拉警铃。”他看着远处的光点,“玉符还在响,说明他们还能处理。”
沈清璃没再坚持,把玉符放了回去。
三人安静下来,站在坡上,看着那几道光点慢慢推进。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开始发白,林子里的雾气升了起来,但灯光没乱,也没熄。
半小时后,故人忽然抬手。
“结束了。”
“怎么断的?”
“主动切断。”他说,“阵法解除,信号源消失。他们用的是标准封印手法,三重叠印,不是胡来的。”
沈清璃闭眼再查了一遍玉符信号。弟子们的灵力波动正在回落,呼吸平稳,没有受伤迹象。
“成了。”她说。
叶凌霄没说话,只是把手从剑柄上拿开,转身走向下山路。
“走。”他说,“去东线。”
沈清璃跟上,一边走一边问:“你还打算考他们?”
“不是考。”他说,“是确认。”
确认这些人真的能独当一面,确认那些话不是白讲,确认那天晚上说的话,真的进了心里。
他们一路疾行,两个时辰后抵达东线第三段。林子外已经聚了几个村民,远远站着不敢靠近。看到三人走来,有人认了出来,连忙迎上。
“是你们的人救了我们!”那人急着说,“刚才林子里突然冒黑气,我们正要进去捡柴,是那几个年轻守卫拦住我们,说里面有东西不对。”
沈清璃停下:“你们想进封锁区?”
“不知道啊!”那人苦笑,“都太平几个月了,哪还想着还有危险。我们就是图近路回家。”
叶凌霄没说话,带着人直接进了林子。
现场已经清理完毕。地上有一块烧焦的符纸,边缘卷曲,能看出是被人用火系术法当场销毁的。旁边树根处有个小洞,里面空了,应该是阵眼所在。
四个年轻守护者站在边上,队长是昨天那个。他脸上还有些灰,衣服沾了泥,但站得直。看到叶凌霄三人,他立刻行礼。
“报告!”他声音稳,“昨夜巡查至东三段,发现地面有异常灵压。按规程暂停前进,启动排查。确认为旧式迷阵残余,已清除。无人员伤亡。”
叶凌霄看着他。
“谁下令停的?”
“我。”
“为什么?”
“土色不对。”他指着地面,“这边落叶偏深,但风向是从西来,昨天刚下过雨,湿叶应该往东堆。这片是人为铺的。我让队员退后,用温感探了一次,地下有热流波动。”
叶凌霄点头。
“处理得怎么样?”
“先用隔音结界围住区域,防止波及路人。然后派一人守后,两人查阵。发现符纸后没动,等故先生教的‘三问’确认无诱敌陷阱,才动手拆解。最后用火符烧毁主眼,封印残余。”
叶凌霄转头看向故人。
故人微微颔首。
沈清璃走到那队长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胸前的玉符。玉符温热,但没有发烫,说明情绪稳定,灵力控制得当。
“不错。”她说。
那队长低下头,手不自觉地按在玉符上。
叶凌霄最后看了眼现场,转身往外走。
“继续巡查。”他说,“今天跑完东线,明天换南线。”
“是!”
一行人重新出发。叶凌霄走在最前,脚步比来时轻了些。沈清璃落后半步,取出玉佩看了一眼,信号平稳。
故人走在最后,把今天的记录刻进随身携带的石牌里。刻完最后一笔,他抬头望了眼天空。
云层很薄,阳光透下来,照在远处一座新建的了望塔上。塔顶有火光闪了三下,是例行报平安的信号。
他收回视线,快步跟上。
叶凌霄站在山口,地图摊开,笔尖在几处区域画了圈。都是最近由新人独立负责的防区。他停顿了一下,笔尖悬在半空,最终没有划掉任何一处。
沈清璃走过来,站他身边。
“你觉得行吗?”她问。
叶凌霄收起笔,把地图折好。
“他们比我们当年学得快。”
他迈步向前。
前方山道延伸,几名年轻守护者的身影正在远处移动。他们的步伐整齐,路线清晰,每到一处关键点都会停下查看。
叶凌霄看着他们,手再次搭上剑柄。
他的手指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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